金陵城,炸了!
那张贴满全城的血色诏书,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自诩清流的读书人脸上。
疼!
火辣辣的疼!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诏书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非议国策,等同谋逆!
抄家!灭族!
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疯狂!
这已经不是在讲道理了,这是赤裸裸地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秦淮河畔,血腥味尚未散尽。
昨日还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大儒们,此刻已是身首异处,他们的家族被锁上枷锁,如同牲畜一般被押解上囚车,府邸被贴上了封条。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疯了!皇帝疯了!”
“他这是要与天下士林为敌啊!”
“暴君!彻头彻尾的暴君!我大明三百年,何曾有过如此视读书人为草芥的君主!”
幸存的士绅名流们,躲在各自的府邸里,瑟瑟发抖,咒骂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次,他们的咒骂,只敢压低了声音,在最私密的场合进行。
因为他们怕了。
真的怕了。
那些“天子之刃”的眼神,那些绣春刀上的血迹,让他们明白,这位新君,是真的会杀人,而且是不讲任何规矩,不留任何余地的杀!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依旧不信邪。
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东林党魁,钱谦益!
他侥幸逃过了一劫,因为昨夜他并未在自己的府邸,而是在红颜知己柳如是的画舫之上。
当他得知消息,赶回府邸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和被查封的大门。
他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他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
他,钱谦益,江南士林的领袖,文坛的泰山北斗!
在皇帝的眼里,竟然连当众斩首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被当成一条漏网之鱼,顺手抄了家?
奇耻大辱!
“朱由检!竖子!你欺人太甚!”
钱谦益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知道,自己已经和皇帝彻底撕破了脸,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要么,他死。
要么,皇帝低头!
“他以为杀几个人,就能吓住我们吗?”钱谦益对着身边几个同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核心党羽,嘶声力竭地吼道。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心虚!他害怕!”
“我们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有刀,我们有民心!有天下公论!”
钱谦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赌徒光芒。
“传我的话!召集所有门生故旧,联络所有同情我等的士子商贾!”
“三日后,我们就在这秦淮河畔,就在他杀人的地方,集会!”
“我们要告诉他,这江南,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我们要用万民的呼声,逼他收回成命!严惩魏忠贤,李定国等一众爪牙!”
“他要战,那便战!”
……
“奉天巡狩司”南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
苏州、松江、杭州、徽州……
所有接到消息的士绅富商,无不心惊胆战。
那份《告江南士绅书》,简直就是一封催命符!
“爱民税”?
家产的九成?!
这哪里是收税,这分明就是抢劫!
一时间,整个江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有人连夜将家中的金银细软打包,准备外逃。
有人四处奔走,托关系,找门路,希望能花钱消灾。
但更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了钱谦益的身上。
他们希望这位士林领袖,能够像以往一样,带领他们,对抗来自朝廷的盘剥。
于是,一股暗流,在江南的水面下,汹涌汇集。
三日后。
秦淮河畔,人山人海。
数以千计的读书人,从江南各地赶来,汇聚于此。
他们头戴方巾,身穿儒衫,一个个面带悲愤,义愤填膺。
在他们周围,是数不清的围观百姓,将整个河岸围得水泄不通。
钱谦益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大势!
他相信,就算是皇帝的爪牙,面对如此汹涌的民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诸位同道!父老乡亲!”
钱谦益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声音,高声喊道。
“我等今日汇聚于此,不为私利,只为公义!”
“昏君当道,酷吏横行!屠戮忠良,鱼肉乡里!”
“我等读书人,若连一言都不敢发,与木石何异?!”
“祖宗之法不可变!祖宗之法不可变!”
台下,人群的情绪被瞬间点燃,无数人振臂高呼,声浪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天都掀翻过来。
“请陛下,废除恶法!”
“严惩奸佞!”
“还我江南朗朗乾坤!”
钱谦益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魏忠贤,让李定国,让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表更进一步的慷慨陈词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般,从街道的尽头传来。
“踏!踏!踏!”
人群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队身穿黑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他们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坎上。
那股冰冷、肃杀、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气息,瞬间将现场的热烈气氛,冻结成了冰点。
为首的,正是李定国!
他的身后,跟着那一百名“天子之刃”!
他们就像一群闯入羊群的恶狼,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有择人而噬的冰冷。
人群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李定国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下,抬头,冷冷地看着台上的钱谦益。
钱谦益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但还是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李定国!你待如何?!”
“莫非你想在这光天化日,万目睽睽之下,再行凶不成?!”
“你看看你身后!这都是我大明的读书人!是民心所向!你敢动我等一根汗毛试试?!”
李定国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嗖!嗖!嗖!”
他身后的“天子之刃”们,动了!
他们的身影快如鬼魅,直接从人群的头顶掠过,如同从天而降的猎鹰,精准地扑向了高台上那几个叫得最凶的大儒!
“啊!”
“你们干什么!”
惊呼声中,那几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死死按住,用粗大的麻绳,直接绑在了河边的石柱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想过李定国会来镇压,但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如此不讲道理的方式!
当着上万人的面,直接抓人!
钱谦益彻底懵了,他指着李定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祖宗之法不可变!你们这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老儒,终于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这哭喊,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放开他们!”
“朝廷不能如此对待读书人!”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一些胆大的士子,甚至开始向着“天子之刃”们涌去。
李定国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卷黄色的绸缎,高高举起。
“陛下,有最新圣旨!”
四个字,如同四座大山,轰然压下!
所有骚动的人群,瞬间静止。
所有人,包括钱谦益在内,都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皇权的敬畏。
李定国展开圣旨,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宣读起来。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秦淮河畔。
“江南士林,聚众滋事,非议国策,对抗朝廷,朕,已知悉。”
“尔等,口口声声,要与朕讲道理?”
李定国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
“好!”
“那朕今日,便告诉你们,什么是朕的道理!”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
“朕的刀锋所向,就是道理!”
“尔等,口口声声,哭喊祖宗之法不可变?”
“好!”
“那朕今日,也让你们认认,谁才是你们的祖宗!”
“朕!朱由检!才是你们现在,唯一的祖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劈在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狂!
太狂了!
狂到没边了!
自称是天下士子的祖宗?!
这是何等的蔑视!何等的羞辱!
钱谦益跪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
他想反驳,想怒骂,却发现,在“圣旨”这两个字面前,他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李定国收起圣旨,冷冷地看着那几个被绑在石柱上,已经面无人色的大儒。
他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噗嗤!”
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后的石柱,也染红了钱谦益的眼睛。
李定国没有停。
第二刀!
第三刀!
……
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没有审判,没有罪名,只有冰冷的屠杀!
鲜血,顺着河岸,汩汩流入秦淮河。
那条以风流旖旎闻名天下的河流,在这一刻,被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猩红。
秦淮河水,一夜尽赤!
跪在地上的数千士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许多人当场吓得昏死过去,更多的人,则是屎尿齐流,瘫软如泥。
他们心中的那点豪情,那点傲骨,那点自以为是的“民心所向”,在这一刻,被皇帝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打断!
碾碎!
李定国扔掉手中的刀,目光最后落在了已经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的钱谦益身上。
他没有杀他。
因为皇帝说过,有时候,让一个人活着,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李定国转身,带着他的人,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去。
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和数千个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