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杀戮,准时开始。

整个京城,被无数凄厉的惨嚎和惊恐的哭喊撕成了碎片。

东厂的番役与锦衣卫的缇骑,化作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们手持绣春刀,腰牌在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冷光,如同一群沉默而高效的屠夫。

“东厂办案,闲人回避!”

“奉旨拿人,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扇扇朱漆大门被轰然踹开。

往日里高高在上、口含天宪的清流言官,此刻却衣衫不整,如同待宰的猪羊。

“我乃都察院左都御史!你们……啊!”

李邦华的话还未说完,一柄钢刀便干净利落地抹过了他的脖颈。

鲜血,喷溅在墙壁上那幅“激浊扬清”的字画上,显得格外讽刺。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老爷!!”

“爹!!”

家眷的哭喊,只换来了更加冰冷的刀锋。

“陛下有旨,凡谋逆者,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魏忠贤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尖利而亢奋,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

这一夜,名单上的六十三名官员,无一幸免。

从二品大员到七品给事中,尽数被从暖和的被窝里拖出。

顺从的,锁上枷锁,押入诏狱。

反抗的,当场斩杀,人头被高高挂起。

一时间,血腥味混杂着绝望的气息,笼罩了半个京城。

……

翌日,卯时。

天,亮了。

幸存的百官们,颤抖着走出家门,准备上朝。

当他们路过东安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骇得肝胆俱裂!

城门之上,一排排血淋淋的人头,被当作风干的腊肉,悬挂得整整齐齐。

李邦华、杨涟、左光斗……

这些昨天还在一起慷慨陈词,密谋要“清君侧”的朝堂栋梁,此刻,都成了这位新君王座下,最血腥的装饰品。

寒风吹过,那些人头微微晃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恐怖。

有胆小的官员,当场两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里传来一阵恶臭。

疯了!

这个小皇帝,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是在警告。

他是在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皇极殿。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朱由检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歪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仿佛昨夜的血腥与他毫无关系。

“诸位爱卿,昨晚睡得可好?”

他软糯的声音,此刻听在百官耳中,却比九幽恶鬼的嘶嚎还要恐怖。

无人敢应。

殿下黑压压跪倒一片,所有人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与龙椅上那个恶魔的视线对上。

“怎么不说话?”

朱由检似乎有些不悦,他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下方。

“哦,朕想起来了,昨晚京城动静大了些,想必是扰了诸位爱卿的清梦。”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清净了。毕竟,有些喜欢在夜里说梦话的家伙,以后都说不了话了。”

“嘶--”

殿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诛心!

这不止是杀人,这更是诛心啊!

“好了好了,说正事。”

朱由检摆了摆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又恢复了那副“摆烂”的姿态。

“还是上次那个事儿,给先帝修陵寝,还差二百万两银子。”

“这事儿,总得解决吧?”

此言一出,百官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还提这事儿?

谁还敢反对?

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东安门上的人头,就是前车之鉴!

“怎么又不说话了?”

朱由检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

“昨天你们不是还挺能说的吗?什么祖制不可违,什么社稷之安危,说得朕都快信了。”

“今天怎么都哑巴了?”

他看向礼部尚书来宗道。

“来爱卿,你上次不是说,这事关朝廷颜面吗?你最有办法了,你说说,这钱,从哪儿来啊?”

来宗道“噗通”一声,一个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臣……臣愚钝!请陛下恕罪!”

他现在哪还敢提什么颜面?

他只想保住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

“废物!”

朱由检轻飘飘地骂了一句,目光转向户部尚书郭允厚。

“郭爱卿,你呢?户部不是管钱的吗?”

郭允厚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出列,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回……回陛下,户部……户部太仓……确实……确实空虚啊!”

他不敢再像昨天那样哭穷,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了“空虚”的那个。

“哦,空虚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似乎表示理解。

他叹了口气,一副“朕好难啊”的表情。

“国库没钱,朕也知道。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可怜。”

“可是先帝爷总得入土为安吧?这可是孝道啊!”

他环视着下方一群鹌鹑似的官员,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国库是没钱,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挺有钱的嘛!”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百官的脑海中炸响!

来了!

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魏忠贤。”

朱由检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老奴在!”

魏忠贤立刻心领神会,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谄媚而残忍的笑。

“陛下,老奴昨夜辗转反侧,一想到先帝爷的陵寝尚未完工,便心如刀绞。老奴不才,这些年承蒙皇恩,攒了些许家当。愿为先帝爷尽孝,捐出白银……二十万两!”

他故意把上次的十万两,翻了一倍!

这是在表忠心,也是在给百官们,定一个“标杆”!

“嘶!”

群臣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万两!

这个死太监,真敢开口啊!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魏忠贤的眼神,充满了“赞许”。

“魏千岁,有心了。”

“为陛下分忧,是老奴的本分!”魏忠贤叩首道。

朱由检的目光,随即慢悠悠地,从一张张煞白的老脸上扫过。

他笑嘻嘻地开口,声音却如同魔鬼的低语。

“魏千岁一个阉人,都知道为先帝尽孝。”

“诸位饱读圣贤书的国之栋梁,朝廷的脸面……”

“……总不能,连个阉人都比不上吧?”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把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但是,没人敢反驳。

因为东安门上的那些脑袋,正在看着他们!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朱由检也不急,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终于,有人顶不住这恐怖的压力了。

吏部尚书房壮履,那个昨天被拖下去的倒霉蛋,此刻被放了回来,早已没了半点傲骨。

他哆哆嗦嗦地出列,声音嘶哑。

“臣……臣愿捐银……五万两,为先帝营造陵寝。”

“很好。”

朱由检笑了。

“房爱卿,果然是百官楷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臣……工部尚书薛凤翔,愿捐银……六万两!”

“臣……兵部侍郎陈新甲,愿捐银……三万两!”

“臣……”

一时间,皇极殿变成了大型“慈善”拍卖会。

不,是大型抢劫现场!

这些平日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此刻为了保命,不得不忍痛割肉。

他们心里在滴血,脸上却还要挤出“为君分忧”的悲痛表情。

朱由检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看着国库的亏空,被这群“忠臣”用他们贪墨的民脂民膏,一点点填满。

杀人,还要诛心!

朕不仅要你们的命,还要你们的钱!

当最后一个官员报完数目,魏忠贤身旁的小太监飞快地算了一下,尖着嗓子禀报:

“启禀陛下!百官捐献,共计……白银三百七十二万两!”

满朝哗然!

谁都没想到,这群哭穷的家伙,居然能榨出这么多油水!

“很好,很好啊!”

朱由检抚掌大笑,从龙椅上站起,龙袍一甩,意气风发!

他看着下方那群如丧考妣的臣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既然修陵寝的钱,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

“那这陵寝……就先不修了。”

什么?!

百官猛地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不……不修了?

那你刚才那番敲诈勒索,是为了什么?!

朱由检看着他们呆若木鸡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而疯狂。

“朕改主意了。”

“朕要用这笔钱,建一支新军!”

“一支不用兵部调拨,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只听朕一个人号令的……”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整个皇极殿,如同神魔的宣告。

“……天子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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