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陵寝……就先不修了。”

什么?!

朱由检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皇极殿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不修了?

那你他娘的刚才是在干什么?

明目张胆的抢劫?!

所有官员,包括刚刚“慷慨解囊”的魏忠贤,全都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一百口洪钟同时撞击。

他们抬起头,呆滞地望着龙椅上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天子,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天威难测”,是如此具体,如此恐怖。

朱由检似乎很享受他们这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

“诸位爱卿的孝心,朕心领了。”

“但这三百七十二万两白银,与其扔进土里给先帝爷陪葬,朕觉得,不如换个更有趣的玩法。”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眼神中的戏谑化为实质的疯狂。

“进过深思熟虑,朕决定,用这笔钱,建一支新军!”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不修了”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殿中轰然炸响!

英国公张维贤,这位大明勋贵集团的领袖,一直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此刻猛然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眸子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建新军?!

京城已有三大营,分属五军都督府管辖,兵权尽在他们这些世袭罔替的勋贵手中!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他要从他们这些武将勋贵的身上,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陛下,万万不可!”

一名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再也忍不住,越班出列,声如洪钟:“京营乃祖宗定制,擅开新营,不合祖制啊!”

“祖制?”

朱由检笑了,笑得无比讥讽,他缓缓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踱到那名都督面前。

“东安门上挂着的那些人头,昨天也跟朕谈祖制。”

“你,想去陪他们吗?”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那名身材魁梧的都督瞬间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朝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筛糠般抖个不停。

“臣……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朱由检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殿!

“这支新军,不用兵部调拨粮饷,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

“它只听朕一个人的号令!”

“朕为它赐名--”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一字一顿,用一种近乎宣告神谕的口吻,吐出了两个字:

“破!军!”

破军!

破尽天下万军!

好大的杀气!好狂的野心!

“来人!”

朱由检一声高喝。

两名小太监立刻抬着一张黄梨木长案上来,案上,铺着一张巨大的京城舆图。

朱由检的目光,在舆图上逡巡片刻,最后,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个地方。

“西山。”

“传朕旨意,即刻起,将京营西山大营,划为‘破军营’驻地!无关人等,擅入者,斩!”

此言一出,英国公张维贤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西山大营!

那是京营最边缘、最破败,几乎被废弃的营地,但它背靠西山,那里有大明最大的皇商煤矿和冶炼工坊!

这个小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由检没有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他的目光,投向了殿角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那是今年武举恩科的探花,周遇吉。

一个出身贫寒,却凭借一身悍勇刀法,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狠人。

“周遇吉。”

“臣在!”

周遇吉大步出列,身形挺拔如枪,眼神锐利如刀。

“朕封你为破军营总教习,正三品指挥使,你可敢接?”

满朝皆惊!

一步登天!

从一个无权无势的武探花,直接擢升为正三品大营主官!这是何等的皇恩!

周遇吉虎目圆睁,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声若奔雷!

“为陛下效死,万死不辞!”

“好!”

朱由检大笑,随即脸上的笑容一敛,变得森然可怖。

“魏忠贤!”

“老奴在!”

“从诏狱里,把那几个最凶、最不怕死的死囚给朕提出来!朕要亲自见见!”

“还有!”朱由检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如土色的文官,“把昨天被抄家的那些人家里,所有年满十二岁的子嗣,无论男女,都给朕‘请’到西山大营去!”

“朕要让他们,开开眼界。”

……

一个时辰后。

京城,西山大营。

这里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一片废墟,营房破败,杂草丛生。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

几十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被东厂的番役粗暴地推搡着,跪在冰冷的校场上,瑟瑟发抖。

他们是原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的儿子,是杨涟的孙子,是左光斗的侄女……

昨天,他们还是天之骄子,今天,却成了阶下之囚。

在他们面前,站着五个刚刚从诏狱中被提出来的死囚。

为首一人,独眼,满脸刀疤,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凶戾之气,正是曾经横行北地的巨寇,人称“独眼龙”的李定国。

朱由检换下了一身龙袍,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站在高台之上,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他的身旁,是新任的破军营总教习,周遇吉。

“都看清楚了。”

朱由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看清楚,你们父辈用贪来的民脂民膏,为朕铸就的,究竟是何等的神兵利器!”

他拍了拍手。

几名小太监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长条木箱,吃力地走了上来。

朱由检亲手掀开黑布。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造型奇特的“火铳”。

它通体由乌黑的精钢和暗红的木料构成,线条流畅而冷硬,枪身侧面,有着一套精巧无比的机括,充满了冰冷的机械美感。

“这是……”

周遇吉瞳孔骤缩,他征战沙场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火器。

“此物,朕名之为‘燧发枪’。”

朱由检拿起那支枪,动作娴熟地打开火药仓,填入定装纸壳弹药,合上机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它不用火绳,风雨无阻。”

“它的射程,是寻常鸟铳的三倍。”

“它的射速,是鸟铳的五倍!”

“最重要的是……”

朱由教将枪口,对准了三百步外,一个充作靶子的稻草人。

这个距离,对于大明所有的火器来说,都是一个笑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宦子弟,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不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器。

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最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是真理!”

“砰--!”

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脆、响亮、沉闷的爆鸣,撕裂了西山的寂静!

三百步外,那个稻草人的头颅,应声炸裂!

碎草,漫天飞扬!

死寂。

整个西山大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时代的一枪,骇得魂飞魄散!

独眼龙李定国,那只仅存的眼睛里,爆发出炽热如岩浆的光芒!

周遇吉更是浑身剧震,他死死地盯着朱由检手中的那把“神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是神鬼之能!

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女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有人甚至当场失禁。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位年少的君王,他不是疯了。

他,是神!是魔!

朱由检缓缓放下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吹了吹,脸上露出一个天真而又邪恶的笑容。

他环视着下方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他们说,关外的女真人,弓马娴熟,箭术无双。”

“朕,倒是很想看看……”

“是他们的箭快……”

“还是朕的子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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