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便来做朕这兵部尚书!”
朱由检的声音,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皇极殿这个马蜂窝!
死寂!
长达十个呼吸的死寂!
仿佛时间都被冻结。
紧接着,便是火山喷发般的炸裂!
“荒唐!!”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
吏部尚书房壮履,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出列,指着朱由检,竟忘了君臣之别!
“陛下!自太祖开国,何曾有过武夫拜相、丘八当国之先例?!”
“兵部尚书,总领天下兵马钱粮,关乎社稷安危,岂能儿戏,以弓马之技相授?!”
“此举乃是动摇国本,自毁长城啊!”
“陛下!请三思!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轰”的一声,整个文官集团,如同被捅了屁股的野牛群,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
黑压压的人头,此起彼伏的哭嚎,声震殿瓦!
“陛下!祖制不可违啊!”
“陛下若一意孤行,天下士子之心必将离散,国将不国啊!”
“臣等,愿以死相谏!”
以死相谏?
朱由检歪着头,掏了掏耳朵,脸上挂着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天真笑容。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这群“忠臣”。
“哦?”
他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房壮履身上。
“房爱卿,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房壮履梗着脖子,一副为国捐躯的凛然模样。
“臣不敢!臣只是为我大明江山计,为天下苍生计!”
“说得好!”
朱由检抚掌大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龙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百官的心尖上。
他走到房壮履面前,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朕给你们脸,你们才是‘清流’,是‘朝廷栋梁’。”
“朕不给你们脸……”
朱由检顿了顿,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魔鬼。
“……你们就是东安门上,那些还没干透的肉条。”
房壮履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冰寒的恐惧,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疯子!
这个小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下士子之心,他只在乎自己高不高兴!
“怎么?”
朱由检看着他煞白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房爱卿这是想通了?”
“还是说……你想当第一个,为‘祖制’殉葬的尚书?”
“朕可以成全你。”
他转头,看向那个一直低眉顺眼,仿佛不存在的阴影。
“魏忠贤。”
“奴婢在!”
魏忠贤那公鸭嗓,带着一丝嗜血的亢奋。
“把房尚书请到东厂诏狱去喝喝茶,让他好好想想,这兵部尚书,是朕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遵旨!”
两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房壮履。
“不!陛下!你不能……”
房壮履的惊恐尖叫,被一块破布死死堵住,只剩下“呜呜”的挣扎声。
他被拖拽着,像一条死狗,在金砖上留下了两道屈辱的湿痕。
皇极殿,再度陷入死寂。
如果说昨天杀人,是因为“嫂嫂受了委屈”这个荒唐的借口。
那么今天,就是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暴政!
谁敢反对,谁就得死!
“还有谁?”
朱由检环视着殿下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语气轻快得像是在问“晚饭吃什么”。
“还有谁觉得……朕的决定,有问题?”
无人敢应。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尿骚味。
“很好。”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回龙椅,一屁股坐下,又恢复了那副“摆烂”的姿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退朝吧。”
“朕乏了,要回坤宁宫陪朕的美人嫂嫂了。”
他打着哈欠,摆了摆手,仿佛刚才那个决定朝堂重臣生死、颠覆大明官场规则的人,根本不是他。
……
坤宁宫。
暖香袅袅。
一身宫装,风华绝代的张嫣,正亲手为朱由检剥着一颗荔枝。
她的动作优雅,神情却带着一丝忧虑。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您做得太过了。”
“将房尚书下狱,又强开武举,这等于将满朝文官都推到了对立面。”
“我担心……”
“担心他们会‘清君侧’?”
朱由检接过荔枝,一口吞下,笑嘻嘻地看着这位名义上的嫂嫂,实际上的盟友。
“嫂嫂放心,他们没那个胆子。”
“至少,现在没有。”
他眼神一冷,那股慵懒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
“不过,总有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会跳出来当出头鸟。”
“朕就是要他们跳!”
“不跳出来,朕怎么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张嫣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纸笺,递了过去。
“这是我安插在各府的眼线,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联合了翰林院、六科给事中等数十名言官,正在秘密串联,准备明日一早,集体上疏,逼您收回成命。”
“他们甚至……联系了京营的一些将领。”
“哦?”
朱由检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很好,很好啊。”
“一网下去,捞上来的鱼,还真不少。”
他将那份名单,随手递给身后一个侍立许久,如同鬼魅般的老太监。
魏忠贤。
“九千岁。”
朱由检的声音,又变得软糯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朕好怕啊。”
“朕还这么年轻,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眨了眨眼,发出“吱吱吱”的磨牙声。
“总有刁民想害朕。”
“你说……
该怎么办呀?”
魏忠贤匍匐在地,那张老脸上的褶子,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扭曲在一起。
他听懂了。
陛下这不是在询问。
这是在……下旨!
“陛下莫怕。”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毒蛇吐信。
“有老奴在,任何宵小,都休想伤到陛下一根汗毛。”
“谁想让陛下不痛快,老奴……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朱由检满意地笑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
“去吧。”
“朕累了,要歇息了。”
“记住,动静……闹得大一点。”
“朕喜欢听响儿。”
“奴婢……遵旨!”
魏忠贤叩首,倒退着出了坤宁宫。
当他转身融入夜色的一刹那,那张恭顺谦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而残忍。
他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笺,此刻,就是一张催命符!
“传令!”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道上响起,阴冷刺骨。
“东厂、锦衣卫缇骑,全员出动!”
“按名单拿人!”
“反抗者,格杀勿论!”
“今夜,咋家要这京城……”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轮悬在天际的血色残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