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仪看得出段希芸真切关心她,唇角荡起笑容,脸颊梨涡浅浅隐现。

见状,采桃眉毛纠结成一团,既感恩段希芸对自家姑娘的关爱,又介怀对方抢走姑爷。

段希芸倏忽扭头,娥眉挑起,调侃采桃:“小丫头心中又骂我啦?”

天爷啊,段娘子莫非能听人心声,还能猜出她的腹诽!

采桃吓到惊变了脸色,见鬼了般,转瞬听到段希芸逗趣的洒脱笑声,知晓自己被拿来打趣,没好气地行了福礼,退出屋外。

“姐姐爱开玩笑,我真替芙钰捏把汗。”江婉仪弯唇,泛红的脸颊显透几分少女娇俏。

“芙钰谨受规矩,木讷无趣,又是太夫人安排的丫鬟,我可不敢随意同她说笑。否则,没准就被太夫人滴溜去跪祠堂了。”

段希芸盖上药瓶,起身拿起水盆边上的澡豆,揉搓出泡沫,双手再放入温水中清洗,一边和江婉仪说话。

“你的丫鬟性格随你,宽厚有趣,比你又多了一分蠢萌,我看到她就心头发痒,想逗逗她。”

江婉仪没想到段希芸粗中有细,短短两三日就清楚府内各院情况,既高兴又忧愁。

思虑到段希芸当前身子重,她真诚提议。

“我把采桃调去你身边,那芙钰放到我屋里,我有办法应对她。”

“不成,我还想见识下京城勋爵内宅的水深。等我玩腻,便将芙钰送回太夫人屋里。若她不肯收,芙钰姿色不差,裴钰指定会收。”

闻言,江婉仪怔然一息,若有所思地瞅向段希芸,迟缓开口。

“段姐姐,你有所不知,芙钰原就是伺候裴钰的丫鬟,当年深得裴钰的喜欢,若是有了孩子,兴许要抬为妾室了。后来顾氏入门,每回都斗不过芙钰,求了太夫人出手,芙钰便送到你锦绣园了。”

“我知道,侯爷告诉我了。他这位继母,京城人人夸赞的菩萨心肠,表实则里不一,让我小心提防。”

江婉仪恍然大悟,大松口气。

“你知晓府内人际厉害就好,我也是待了一年半载,才弄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太夫人平日没太大举动,但事关二公子,她才会出面。”

今天顾氏找她要钱,其中必定有太夫人手笔。

江婉仪暗想,伸手去拉上被子,拢在自己腿窝,缓和了曲腿的酸痛感。

“什么?侯爷太不厚道,娶你进门,却不把关键信息告知你。难怪你昨夜被罚跪,都不敢去找他!后宅凶险犹如战场厮杀,他怎能忘记告知这种随时要命的事呢!”

段希芸双手叉腰,面朝向裴璟所住的主院方向,嚣张低骂。

背后,江婉仪捂嘴嗤嗤闷笑。

“好姐姐,别气坏自己。说来不怪他,毕竟他在大婚当天临时授命上战场。再者都是过去事,我没让自己吃亏,咱们就不提啦。”

即便江婉仪释怀,段希芸却在心里狠狠记下这笔。

“妹妹,你院里的人信得过吗?”段希芸深喘口气,眼神犀利地打量屋外,忽然压低声音询问。

江婉仪会意点头。

段希芸撩起裙摆,潇洒挨着床边坐下。

“妹妹,其实侯爷并非故意轻慢于你,他也是有苦难言!”

“当年,前任大将军率军前往边关平叛,却在文安县遭遇突袭,军中死伤大半,侯爷带一队人马从后反抄,事成后却下落不明。”

“待我们找到他时,经军医诊断,他失去一部分记忆。”

江婉仪瞳仁骤缩,幻想到那时的危险境地,心不由提到嗓子口。

回想打听到的消息,她伸手紧攥住段希芸的袖口:“我闺中好友康娘子的郎君家书中,提过侯爷在战役中伤了头部,难道就是那次?”

屋外天际夕阳西沉,亮光逐渐黯淡,采桃轻手轻脚到室内燃起灯火,又悄声退下。

段希芸颔首,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陡然深沉冷峻,眸中闪烁坚韧寒光。

“妹妹,算上你,仅仅几人知晓此事。我和侯爷的深情厚谊更像兄妹感情,待他日后想起忘却的事,你依然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你……”

江婉仪第一次打断段希芸,心有余悸令她柔美小脸失了几分血色,“姐姐,你们安好,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其他不重要。”

“这场战打了几年,无数战士为国为民牺牲,儿女感情不值一谈。在我心中,你和侯爷都是大英雄。”

段希芸愕然,接着站起,郑重对江婉仪跪下,“妹妹大义,堪比战场将军!我真心钦佩,请受我一拜!”

“姐姐,我哪有什么,你快起身,别折煞我了。”江婉仪受宠若惊,忍着膝盖痛楚,打算挣扎下地去扶她。

段希芸利索跪拜完,身姿敏捷坐回原处,伸手阻拦江婉仪,笑嘻嘻地捏了捏江婉仪小鼻头。

“没多少人值得我真诚跪拜,你心里偷乐吧。”

江婉仪鼻尖被捏红,泛起粉色。

因这两日疲劳,她困顿打个哈欠,眼窝流淌着丝丝水色,沉重眼皮放下又撑着掀起。

见状,段希芸扶着她躺下,爽脆道:“病患该多休息,安心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裴璟发话,本意是宠溺段希芸,江婉仪也沾了光,日后不用再定时定点去服侍太夫人。

近两天没睡,江婉仪累到极点,乖顺点头,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

最后意识消散时,她似乎听到段希芸摸了摸她发髻,温声嘀咕。

“像糖画的福气娃娃,精致漂亮,没一处不散发着可爱,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好想整天都和妹妹待在一块儿啊。”

啊?

段姐姐怎么好像喜欢她,多过爱裴璟呢?

江婉仪脑海冒出一串疑惑,却很快被她困意沉沉笼罩。

月上中梢,裴璟如常留宿锦绣园,奴仆被谴走,只留裴璟贴身侍黑玄守在门外。

案桌上,裴璟一手拿着书籍,一手捏住木块模型,听到段希芸复述江婉仪所思所言,紧抿嘴角,淡漠地把模型摆在桌面的疆域图上。

“她素来是个没心没肺,小心翼翼顾着自己的人。”

段希芸窥视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将刀柄换了一面,继续认真擦拭。

“妹妹这等通透的美人,仁善又不会恃才傲物,我若身为男子,定把她追到手,娶回家。”

裴璟无奈盯她一眼,低叹叮嘱。

“回到京城,侯府内随你横,但在外头,你还是收敛些,别总说大逆不道的话,有损你的声誉。”

段希芸不爽撇嘴,抖了抖肩头,倒也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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