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遭遇,芸蕊哭得很是伤心,可是一旁的赫连毓却眼神闪躲,语气淡淡地嘱咐芸蕊要好生照顾我便起身离开了坤宁宫寢殿。

我看着他即将踏出大门的背影,又回想起在密牢时太后跟我说的话,我下意识地叫住了赫连毓。他一直脚才踏出门外,听到我叫他,他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以命令的口气道“你好生休息,没朕的命令,皇后不准离开坤宁宫”。

他同我说话的语气变得很是冷漠。

若是以往,我肯定会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坤宁宫,可他现在变成了我的仇人,他不准我离开坤宁宫,我偏要离开。锁了宫门又能奈我何,反正这坤宁宫的墙,我又不是没爬过。

我让芸蕊替我寻来了梯子,赫连毓御驾亲征之前,特地命人将坤宁宫的墙加高了一尺,还把宫墙下那棵利于我爬墙的桂花树砍了。

我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又披了件毛领大氅,扛着梯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寢殿。

连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是停了,积雪也在一点点地融化,我才把梯子搭在墙下,几滴雪融后化成的水珠便落在了猝不及防的我的脸上,我伸手擦擦,顺着梯子爬上了墙。

墙外边是通往繁花宫的一条小道,几个宫女手中捧着绫罗绸缎,珠宝玉钗一路有说有笑地,从她们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如今那繁花宫的主儿,是一位名叫姜似锦的美人。

似锦,似锦,这是几天前芸蕊向我提及过的一个名字,芸蕊说,她那天原本打算去乾清宫向赫连毓告知我的处境,谁料半路上遇上了繁花宫的宫女,那宫女也是要去乾清宫的,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乾清宫,她刚要开口时,那繁花宫的宫女便抢先一步跟赫连毓禀报道说似锦姑娘水土不服,突发恶疾,赫连毓想都没想就去了繁花宫。

我趴在琉璃瓦上,那积雪浸湿了我的大氅,看着那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眼眸酸涩。

繁花宫,我入宫五年来,从未踏进过此宫半步,只是从一些年老的宫女口中听过,这是一座比我的坤宁宫还要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先帝最宠爱的叶宸妃的居所,她仙逝后,先帝悲痛欲绝,下令将繁花宫上了锁。

如今赫连毓将那个叫姜似锦的女子安置在繁花宫,是想证明他对她的宠爱么?

兴许是怕我去找她的麻烦,所以赫连毓才不准我踏出坤宁宫半步。我心里堵得慌,我并不是那种善妒的妇人,夫妻五年,难不成赫连毓连这点都不知道么?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女子的声音宛若黄莺啼鸣般婉转动听,我不用去猜也知道,来人是那个叫姜似锦的女子。

我毫不在意,从琉璃瓦上坐了起来,面对着姜似锦,她可真是个美人啊,面若桃花,发丝如墨,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外披着一件妃色梅花纹的大氅,衬得她身段轻盈,发髻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熠熠生辉,一双杏眼更是我见犹怜……。

姜似锦的脸上带着笑意。

她的撵轿就停在院子里,光是随行的宫女嬷嬷太监加起来就有二十个。

她左右随从的手中分别端着御寒的衣物被子和取的红罗炭,想来她入宫后也是找人打探过我的处境的。

想不到,我失势后,除了芸蕊外,第二个关心我的,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这令我心中有些许感动。

“你是何人”

我装作不知情问道,她朝我福了福身“民女名唤姜似锦,前些日子得陛下垂怜,方能入宫侍奉左右”。

“哦”。

姜似锦还自称民女,看来赫连毓还没有正式给她一个名分,只是这个无名无分之人的仪仗却跟那些高等妃位不相上下,看来现在赫连毓是真的挺宠爱她的。

见我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姜似锦秀眉微蹙,关心地对我道“皇后娘娘,那上头冷,莫要冻坏了身子”。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眼睛也是干净清澈,不似别的嫔妃,眼神里都是傲慢与轻蔑。

我顺着梯子爬了下来,姜似锦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很冰,她的手却很暖,她雪白的脖子上有几处青紫的痕迹,想来是昨夜赫连毓留下的。

进了屋子,姜似锦命人将带来的红罗炭点燃,屋子里不消半刻就变得暖烘烘的,她还带了些精致的糕点以及几盘炙肉。

糕点是我最爱的桂花糕,时隔一年多,我早已忘了桂花糕有多甜了。

冷清许久的坤宁宫因姜似锦的到来增添了些许生气,外头的雪一点点地融化,我俩聊地正欢的时候,她的随从督促她早些回宫,只因今夜赫连毓还是选择留宿繁花宫。

姜似锦临走之前,还特地给了我一些安神助眠的熏香,那香是淡淡的梅香,也是我最爱闻的,以往只要是我睡得不踏实的时候,赫连毓就会命人在寢殿里点上这熏香。

这一夜,是我这一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芸蕊用姜似锦带来的红罗炭将洗漱用的水热好,御膳房今日送来的,依旧是不知道哪个妃子吃剩的,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饿不死就行。

“你每日的吃食,就是这些”?

听到来人的声音,我没好气地把筷子“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恨恨地看着来人。

“托陛下洪福,锦华还不至于饿死”!

赫连毓没回我的话,而是拿起调羹在宫人送来的红豆粥中翻了一会,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想从赫连毓手中夺过调羹,却在那调羹上看到一股红色的粘稠物,看样子,像是女子的葵水。

想到以往的吃食,我胃里一阵恶心,当着赫连毓的面吐了一地。

赫连毓死死捏着调羹,他此刻的眼神变得阴沉可怕,他把调羹重重地扔在地上,拽起我的手就大步地朝他的乾清宫的方向迈去。

我的手被他拽的生疼,奈何力气不够他大,只能由着他拽着我走。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不算远,这一路上,那些当值的宫人看到赫连毓怒气冲冲地拽着我,小声嘀咕议论着“听说昨天那姜姑娘从坤宁宫回去后又染上了风寒”

“对,我还看见姜姑娘去坤宁宫的时候,可是带着红罗炭的,想必是皇后将炭扣下,才导致姜姑娘染上风寒的。这姜姑娘深得陛下喜爱,皇后看来是免不了要遭罚了”!

还没到乾清宫,我的鞋袜就已被融化后的雪水浸湿透了,一块尖锐的碎石子刺穿了我破旧的鞋子,直接刺进了我的脚底,我难受得很,疼得“嘶”叫了一声,赫连毓却不以为然,继续拽着我往前走。

我忍着疼痛,终于随他来到了乾清宫。

“赫连毓,你脑子让我苏国的将士打傻了是不”!

我怒骂着他,一想到苏国被他灭了,我反拽过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只是他的皮又厚又结实的,任我咬得多用力,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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