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眼中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下州长史见状眉头一挑。
“你不会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舅舅，当时你没看到那情况，主簿被打得半死不活，我们哪里还敢胡乱说话啊。”
王二哭丧着脸。
一想起白天的受辱，又莫名觉得火大。
“舅舅，您可一定要帮我做主，狠狠收拾那个混蛋。”
“你们一帮子人，居然被一男一女给收拾了，也真好意思？没用的家伙！”
下州长史唾骂道，随即起身去翻阅甘州官员名单，而在互市监候补监丞这一页名单时，所有的曾经的候补监丞名字都被划去，无论他们是调任有或者考核失败。
可是现在，这一页只剩下一个名字。
苏秦！
***！
下州长史脸色骤变。
真是撞了鬼，怎么偏偏这档子事儿刚好被那个祸害插手。
“舅舅，怎么了？”
王二眼见情况貌似有些不对，忍不住询问道。
下州长史直接合上花名册，沉声问道：“那家伙有没有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
王二摇摇头。
“是不是很年轻？”
“是。”
“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下州长史从一堆文书中翻出一张画像，这是今天才送来的，他还没来得及上报刺史杨子雄。
“对对对！”
王二点头如捣蒜。
“舅舅，你怎么会有那家伙的画像？什么时候候补监丞还需要采集画像了？”
“闭嘴！这次我们可能真的摊上大麻烦了！”
下州长史抓耳挠腮，满脸烦躁和焦急。
王二更是看得一头雾水。
“舅舅，不过是个候补监丞而已，有必要这么为难么？”
“你知道个屁！那家伙，就是在黄草县拔了四大家族的苏秦！”
“什么？！”
王二如同五雷轰顶，直接呆立在原地，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
“舅舅，不是说苏秦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苏秦来到互市监时，没有人把他和苏秦联系在一起，只是觉得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候补监丞。
毕竟候补监丞这种职位没有实权，相当于只算是上面对于地方上某些有杰出政绩的一种微不足道的嘉奖。
因为在甘州，基本上没有人在候补期限到达之后能够成为正式监丞，不仅仅是现任监丞不愿意放手，哪怕是州里面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一个如此有油水的位置交给外人。
“那只是我们放出去的假消息！”
下州长史脸色很是难看，这事情貌似比想象当中要复杂许多。
尤其是苏秦的能力，有目共睹，甚至连四大家族那样的地方势力都能扳倒，如果现在因为这件事情而顺藤摸瓜的话，恐怕到时候能做的只有斩草除根，将苏秦干掉。
可麻烦的是，苏秦是朝廷吏部亲自下公文调任的，这和地方推荐不一样。
那也就意味着朝廷已经关注着这个人，他死了，虽然不至于让甘州翻天覆地，但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假的？舅舅，为何你们要这么做啊？”
王二越听越是糊涂，简直搞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一个候补监丞，就算对方是边关声名鹊起的苏秦，也不至于让甘州下州长史如临大敌吧！？
那可是甘州刺史杨子雄非常信任的人，官职不大，但在甘州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跟你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
“可是舅舅……”
“让你回去等消息，听不懂吗！”
下州长史低喝道。
直接三句两句将王二打发回去。
王二见状自然也不好过多纠缠，哪怕心中七上八下，也只有悻悻离开。
下州长史在屋内来回踱步，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拖到明天，必须立刻向杨子雄汇报。
免得夜长梦多。
打定主意，下州长史立刻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
……
甘州刺史府。
杨子雄还在烛灯下看着公文，这时，仆人匆匆来报。
“大人，下州长史求见。”
“嗯？”
杨子雄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惊诧之色。
现在已经到了亥时，按道理说普通人应该早就休息了，下州长史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
思索片刻，杨子雄点点头。
“叫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响起匆匆脚步声。
下州长史躬身来到杨子雄的面前，毕恭毕敬道：“下官深夜打扰大人，还望大人赎罪。”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杨子雄摆了摆手，少了平日官场的客套。
作为甘州一把手，他对于自己这个心腹很了解，如果不是出了特别紧急的事，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到刺史府来。
下州长史左右瞧了瞧，确定只有他们二人，这才碎步上前，附身对杨子雄耳语道：“大人出事了！之前咱们收的那批粮食，现在惊动了旁人。”
“旁人？”
杨子雄轻笑一声。
“在甘州这地界，就算惊动旁人，又能如何？”
“可是……惊动的苏秦。”
“什么？！”
杨子雄脸色骤变。
满脸难以置信。
“这事怎么会跟他扯上了关系！”
白天收到城防军士禀报有人冒充苏秦妄图进城时，他就已经知道苏秦来到了甘州城。
而关于苏秦遇害的消息，原本也是由他派人散播出去，其目的就是为了给苏秦下套。
按照杨子雄所想，苏秦在得知这件事之后，肯定会心有不忿。
换做任何人听见有人造谣说自己死了恐怕都会火大吧？
到时候杨子雄便可以以擅闯甘州城将其逮捕审讯，反正没人认识苏秦是什么样，到时直接大刑伺候，这么到死，谁能知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人认出他，可擅闯甘州城是个何等罪名，更能顺势扣上反贼的帽子，反正这事儿很好蒙混。
谁叫自己是甘州一把手呢？
只是让杨子雄没想到的是，苏秦竟然会做出一个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先不进城。
这个结果他本来也能接受，正好让对方滚回黄草县。
可杨子雄万万没想到苏秦居然会和粮食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