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秦那张英俊又帅气的脸,王二莫名有种非常害怕的感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和那种读了十多年书的酸秀才没区别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尤其是最后一句。
哪里是询问。
分明是在威胁。
眼见主薄还躺在脚边不断地吐白沫,王二就心有余悸,更像放弃抵抗一般颓然道:“一百八十石。”
“当真?”
“大人,我绝对没有撒谎,只有一百八十石。”
“那些粮食现在在何处?”
苏秦继续问道。
王二心虚地指了指翻倒的赌桌。
“什么意思?”
“都输出去了……”
靠?!
苏秦暗骂一声。
长得跟头猪一样,没想到还是个烂赌鬼。
真是垃圾。
谁家摊上这样的家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全输出去了?”
“还剩二十石。”
听到这话,林波莉都忍不住指责道:“你还是人吗?人家一年辛辛苦苦地收成,就指着这些粮食过冬,可你倒好,直接将他们的粮食全部都坑了!你要不要脸!”
“跟这种人谈什么颜面。”
苏秦面无表情道。
“王二,我命你三天之内重新筹够一百八十石粮食,可以用等价银两替换,过时后果自负。”
“什么?!”
王二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粮食,他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拿出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怎么?有意见?”
“大人,能不能多缓几天?”
“当初他们父女二人不顾颜面找你要粮食时,你怎么不想着商量商量?”
苏秦冷声问道。
居然还跟自己玩双标,要脸吗?
“三天,三天时间一到,粮食银子不够,你就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你下辈子是在牢里过,还是在边疆吧。”
王二脸色惨白,却不敢反驳。
他不是怕候补监丞这个身份,可他怕苏秦啊,这个家伙简直手段残暴!
“还愣着干什么?嫌时间多是吧?”
王二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离开。
苏秦环视周围,被看到的人都如芒刺背,浑身不自在,更有人顶不住压力赶紧收拾面前的东西。
鬼知道这位新来的候补监丞又会找什么理由发难。
见此情形,苏秦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口找人问了句监丞室在何处,便领着林波莉朝后堂走去。
绕是如此,被问的那人也是吓得不轻。
来到后堂,林波莉忍不住好奇道:“大人,你当真就这样放过那个家伙了?”
“呵呵,补齐粮食只是第一步,不知道以前还有多少人被他坑过,像王二这种人,发配充军都是轻的。”
“可万一他跑了呢?”
林波莉担心道。
那样不仅刘老汉家里的粮食无处可寻,就连王二这种败类也会逍遥法外,当真让人心绪难平。
“换做是你,一个初来乍到的还不一定有实权的人对你一通惩治,你会跑吗?”
“我又不做坏事,为何要惩治我呢?”
林波莉歪着头,满脸纯良。
苏秦不由满头黑线,也是,想她这种人估计只有引诱人做坏事。
“我说的假如。”
“假如啊……那我肯定会想尽办法如实上交粮食。”
林波莉思索之后,笃定地说道。
“……你可真是老实人啊。”
苏秦嘴角抽抽。
少有的语塞。
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讲不明白呢?
“那王二一看就是地皮踩熟的无赖,这种人遇到事第一时间肯定不会想逃,他肯定会找认识的人来收拾我。”
“哦~~”
林波莉似懂非懂。
忽然她脸色变了变。
“这么说起来,大人处境岂不是很危险,又在甘州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呵呵,这点你不用担心,无赖能认识什么大人物,正好我也想瞧瞧甘州这地界水到底有多深。”
苏秦轻笑道。
林波莉都能想到的问题,他又如何不懂。
只不过有时候想要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斗,除了软硬兼施,还有示敌以弱。
该不会看着玩世不恭,就真以为是花花公子吧?
该不会以为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像个酸秀才,真的以为是个不知变通,只会纸上谈兵的穷酸文人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其实苏秦已经隐隐猜测到在这些跳梁小丑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人物。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县官,最多还有个候补监丞的职位。
要想扳动在这甘州城中拥有滔天权势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苏秦明白有些事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有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否则凭什么能够在大染缸当中出淤泥而不染,凭什么能够为官清廉,为民做主。
当浑浊成为常态,清白本身就是一种罪。
退一万步讲,对方弄死自己真像弄死蚂蚁一样那么简单,那完全可以跑路嘛!
有戚继光在,分分钟溜出甘州,想逃跑还不容易?
智力担当,体力担当,还有林波莉这样的最佳辅助。
何愁无法全身而退。
正是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所以苏秦才会选择三人来甘州城。
兵不在多,而在精就是这个道理。
……
当晚。
下州长史的家中。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踵而至。
下州长史见状起身开门,门外竟是神色慌张的王二。
“舅舅!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王二一进门便倒起了苦水,满脸愁容,如同深闺怨妇。
“干嘛?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下州长史沉声骂道。
“我不是告诉你最近不太平,让你消停点吗?你特么就是不听话是吧!”
“舅舅!这次真不怪我啊!”
王二满脸委屈,今天在互市监被个候补监丞收拾得颜面无存,本想着找舅舅帮忙讨个公道,谁能想到上门就是一顿臭骂。
“是之前我帮您筹集的那批粮食,如今被人给发现了。”
“发现?整个甘州城谁敢管官家的事?不想活了是吧?”
下州长史越听越火大。
随即王二便把今天互市监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下州长史听闻冷哼一声。
“区区候补监丞也敢造次?我倒要看看是哪路货色,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