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和七贤听着这震耳的语声,紧接着一阵狂笑之声自山脚传上山顶。
随着未歇的笑声,只见三个人先后踏着碎石小径走上山来。
最前面的一人秃顶红髯,五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大红袍子,个子矮小,腰际却挎着一柄红色长剑。
中间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面如冠玉,姿态潇洒,丰神俊朗,眉梢间满是狂狷放荡,折扇轻摇,扇面正中用金线绣着“公子玉轩”四个大字,说不出的悠游。只是那锐利的目光,盯着人好不舒服。
最后一人身材极高,如竹竿一般,现在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紧紧裹着一件厚厚的貂裘,仿佛很怕冷的样子。右眼用眼罩挡着,显然只有左眼。但他的左眼,却显得那么可怖,又显得格外敏锐。他的太阳穴高高坟起,显然武功造诣颇深。
这三人上得山来,年轻人望着并立的竹林七贤,收扇施礼,笑吟吟道:“小可苏玉轩,拜见七位前辈,这厢有礼了。”
七贤见他们三个人毫发无损的上来,先是一惊。适才他们明明重新布置了机关,就是一关一关破下来,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何况还毫发无伤?
他们想着沈容能破关到此,说不定结合了运气,但现在这三人也如常到此,七贤自是惊讶,心想:“这绝对是一个劲敌!”
七贤也不理会苏玉轩的拜谒,只听岳琴山冷冷道:“公子万金之体,可休要折煞我们这群山野之人!”
苏玉轩闻言也不恼怒,仍笑态自若道:“七位前辈都是世外高人,前辈这么说,倒真真羞煞玉轩了。”
丘老二冷冷道:“你这厮上山来干什么,有什么屁快放,别假惺惺在此作态,老子最看不惯做作之人!”
苏玉轩还未发话,红袍客已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公子这么说话。人家都说竹林七怪如何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如是,与我家公子提鞋子还不配!”
他话音刚落,那独眼汉子也冷冷道:“就你们摆下的那堆如同过家家一般的阵法,怕真是用来哄小孩子的,可笑可笑!”
苏玉轩佯怒,徐徐道:“不可无礼,七贤如此大名,怎由你等如此谩骂诋毁。”
七贤听他们一唱一和,心下大怒,但见丹心生施施然走到红袍客面前,笑道:“久闻神剑朱髯的大名,想不到原来是悄悄给人做了狗腿子,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哈哈!”说罢,自口中吐出一口烈酒,疾吐红袍客的面部。
这一口烈酒凝聚成一股酒浪,饱含内家真力,眼看便要打中红袍客,但见他身子一转,双张错落,虽然拨开酒浪,却仍有几滴烈酒打中左颊,火辣辣的作痛。
丹心生一下得手,便即退后,红袍客正待拔剑,早被苏玉轩拦住,道:“不可造次,丹心生前辈手下留情,你还待出手吗?”
这红袍客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出名的人物,唤作“神剑朱髯”朱封,以一手赤猿剑法称霸岭南,近些年销声匿迹,想不到却做了这苏玉轩的幕僚。
朱封压制住怒气,苏玉轩仍缓缓对七贤道:“小可一直仰慕七贤大名,希冀聆教早矣,今日得以相会,玉轩实无他意,只愿请七贤出山,使玉轩得以追随左右,如鱼得水,更有精进。”
秋云娘侧目睥睨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们七个都是些老骨头了,不劳苏公子如此劳神挂念,只愿终老此山足以。”
丘老二大声道:“我们的意思就是不管你使什么手段,绝计不可能让我们七人下山,我们这里别的没有,打架倒是可以奉陪!你们若是听明白了,便快点滚吧!”
那独眼汉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子,没有必要给这几个老东西面子了,我先会会他们!”
秋云娘笑道:“哈哈,贺兰家的小辈怎么也来给人家当走狗了,可怜可怜!”说着,手中紫绸带挥舞,抖得笔直,扫向独眼汉子右肩肩井穴。
原来这独眼汉子是中州武林望族贺兰家的子侄,名叫贺兰狐。因为行为不端,先是被废去右眼,继而除名逐谱,引为平生大辱。后来才投入苏玉轩门下做了一个门客。
此际秋云娘一语道破他的身世,贺兰狐自是恼羞成怒,自腰间取下一柄绕指柔的百炼缅刀,迎向秋云娘的绸带。
刀绸相交,贺兰狐只觉对方绸带似有千斤之重,刀割不断,反倒是自己虎口一麻,忙一个珍珠倒卷帘,凌空一翻,卸了这一招的后力。肩井穴虽然没有被点着,但手臂酸麻,也是疼痛难当。
秋云娘道:“这就是当狗腿子的下场吗?现在的小辈倒真个不济。”
苏玉轩望着七贤,眼见自己这边两人皆败下阵来,却仍好整以暇,雍容自若,淡淡道:“七贤武功果然高深莫测,玉轩再次一问,七贤真的不愿随在下下山吗?”
七贤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好,如此便莫怪小可无情了。”
苏玉轩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折扇轻挥,冷冷道:“还不动手?”
“不好!”
沈容一直在洞内看着他们,这时他发现了可疑的端倪,那就是痴棋子!
只见痴棋子在众人之后,右手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塞,片刻后,果然只听六贤齐声道:“不妙,快遮住口鼻!”
但为时已晚,六人一起倒地,但觉全身软麻无力,使不上劲,知道中了暗算。
只见痴棋子走到苏玉轩身边,躬身道:“公子受惊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笑笑瘫在地上,冷冷道:“老六,你好啊,很好!”
诸葛相如呸得一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怒道:“你真是我们的好老六!狗奴才!”
苏玉轩看着六人,拍了拍痴棋子的肩膀,道:“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真以为我那么容易就破了你们那么多关卡?”他仰面笑道:“哈哈哈哈,这都是你们好六弟的功劳啊!”
六人怒气交加,却使不出半分力气,眼睁睁看着他们,却无可奈何。
丘老二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玉轩柔声道:“何必谈什么打打杀杀,你们只要乖乖告诉我你们的武功秘籍所在之处,
我便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我想一定不好受吧?”
他温柔的语声,竟仿佛在和久别重逢的情人诉说心事一样,哪里会有人想得到他是个杀人狂魔?
痴棋子看着六人,淡淡道:“你们从实说了吧,说了也好死些,我真不想看着你们这么痛苦。”
原来竹林之内的情况,七人都了如指掌,唯独李笑笑带沈容去的那个石洞,只有老大岳琴山和李笑笑两人知道。
苏玉轩正是自痴棋子口中得知这个所在,觊觎这里的武学秘籍,才几次三番派人请七贤出山的。
而痴棋子也是利欲熏心,受了苏玉轩的诱惑归附于他的。
岳琴山冷冷道:“什么秘籍,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痴棋子道:“你说什么,适才李笑笑带那个小杂种进去的地方在哪里,快告诉我!”狞笑一声,伸手抓向他的琵琶骨。
岳琴山琵琶骨碎裂 却硬是咬牙不说半字,李笑笑笑道:“痴老六,有什么冲我来,哈哈,我早知苏玉轩要来,方才已让那人自秘洞走了,你们想知道秘籍所在,死也不能!”
说罢,朗声道:“忠人受托,不愧名节,兄弟们,我先去了!”
说罢,一咬舌尖,自断筋脉而亡。
其余五人见状,相视一笑,齐齐咬断舌尖,自断筋脉而亡!
沈容自洞中目睹如此惨状,双目蕴泪,满心悲痛,他想冲出去和他们一决生死,可他知道自己肩上的任务和使命,他必须活着,将来才能为他们报仇!
外面苏玉轩见他们五人已死,冷冷道:“这么死法,便宜他们了!”
旁边贺兰狐道:“这几个人已死,也难寻秘籍所在,不宜久留,我们护送公子离开吧。”
苏玉轩双目一睁,狞笑道:“放火清理了这里,不过不要弄坏了这些尸体,哈哈哈哈,不管谁来过这里,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带走!”
沈容听他几次大笑,突然心头一震,双目欲裂,怒道:“原来当日便是这个恶贼,原来竟然是他!”
原来沈容自他的笑声,分辨出那日在孝子桥上的蒙面黑衣领导者,便是苏玉轩!那晚的场景沈容永不会忘,包括那日苏玉轩的笑声。
他眼睁睁看着仇人近在身边,却大仇难报,耳畔听得苏玉轩道:“那日沈容未死,现在江湖上都是诛杀他的告命,保存好这几具尸体,我们再告他一次。沈容啊沈容,想不到你会帮本公子这么多忙,哈哈哈哈!”
朱封附和道:“哈哈,公子英明神武,旁人皆云沈容是个杀人狂魔,而公子才是大仁大义的英雄人物,如此一来,我们的霸业何愁不成?真是高啊!”
沈容听着他们的阴谋,怒火中烧,强忍着愤怒,见他们放火烧山后得意而去的姿态,双拳紧握,发誓必报此仇!
所幸他现在位于山腹,不管外面火势如何蔓延,这里都是很安全的。
沈容强振精神,拭去泪水,心想大火最多四五日可灭,自己便在这洞内呆上五日,尽心研学洞内武学秘籍。
就这样一连五日,沈容收获颇丰,除了谙熟那破解迎风一刀斩的招术,洞内其他高深武学,沈容无师自通,勤加练习,也使自身武功大有突破。
他不知道,现在他的武学修为,早已跻身江湖中一流有限好手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