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姑娘?”淮江府尹脸上意外之色更甚,“此时与她又有何干?”
“那失踪的便是在竹青姑娘身边伺候的小丫头。”
“原来如此!“府尹这才明了地点了点头。
老鸨口中的竹青姑娘,就是听竹轩的当家头牌,也是听竹轩的灵魂所在,花魁娘子沈竹青。
花娘在这个行当里干了这么多年,要说最怕谁,换句话讲要说谁给她挣最多钱的,那沈竹青定是遥遥排在第一的那个。
从十一岁入了花娘的手下到长大成人,沈竹青就一直是最受热捧的花楼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那些达官贵人的觥筹交错、吟诗作对更是被视为一绝。
武宗元年,曾经传出这样一个段子,说有赴京赶考的考生路过淮江之时与沈竹青小酌几杯后做了几首诗赋,考生被美人的才情所倾倒,带着这几首诗赋上京,并将其答在了考试的卷子上,未曾想竟中了探花之名。
此后,传言越传越盛,沈竹青的名字在淮江府甚至在整个江南开始慢慢地红了起来,众多上京的考试也会刻意绕道淮江府,盼着得一机缘与沈竹青对酌品歌赋,以期当年高中金榜。
一开始,沈竹青还会花些心思同他们这些殷切盼着高中的人聊上几句,可到了后来她便懒得再去理会了,只是安静地躲在自己的房里头不再出来会客。
这会子花娘为了她的事特意跑这一趟,可见她对沈竹青的看重。
这厢两个辨认遗物的人尚未料理清楚,外头再一次响起鼓声。这是今日第三例前来告失踪的,隐于堂后的宁唯熜和申君兀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原本是想从这枚戒指入手,却不曾想竟有这么多人在近期失踪,看样子这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棘手得多。
淮江府尹看着同时跪在堂下的三方,一时懵了。
“这么说,你们各自都是走失了十五六岁的女儿家?”淮江府尹确认道。
三方皆点头应下。
“谁家姑娘临失踪前手上戴着饰物?”淮江府尹又问道。
三方互相看了看,依次回答起来。
“府尹老爷,小女想来喜爱丝绢,当日在手上系了一条大红的丝绳于手腕之上,还是那日老婆子我从月老庙给她求的。”老妇人说这,不觉哽咽。
见她说完,花娘接过话说:“我家丫鬟从来不卖什么饰物,若是有的话,估摸着也是竹青姑娘私底下送的,这得回头见着了才知道。”
另一户人家同样是一名老妇开了口:“回老爷,我家浣茹从来不喜欢戴饰物,那日离家也与他日无异。”
府尹听闻,名人把从那双解肢上取下来的菠菜绿戒指送到了花娘的面前。
“花娘,你看看这戒指可否眼熟?”
花娘知此物是从死尸上取下来的,不觉往后退了好几步,远远地看了一眼道:“大人可看看上头是否有听竹轩沈姑娘的印子,如是有那便是我家丫环碧瑶的了。”
淮江府尹厌极了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子,但却也无奈,只好撇了撇嘴上前去,自己拿着戒指看了起来。
“何为听竹轩沈姑娘的标记?”府尹问道。
“我家姑娘素来身处南边,但对于北边的雪景向往至极,每每写个字、画个画或是绣个帕子什么的都喜爱在后头添上这么个字,做个落款,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她独有的标记了。”
“沈姑娘倒是与众不同得很,以这个字为落款,可是有何深意?”府尹顺势问道。
“府尹这话问得就有些多余了。整个淮江府谁不知道沈姑娘是打北边极寒之地来的?像我们姑娘这种身处纷乱之人,自然对过往记念得很。也就是她如今红得发紫似的才能这么明着把心里头的念想写出来,若换成别人,不知得挨多少打了……”
花娘说到一半,似想起来什么,中断了话题道,“扯远了、扯远了。府尹老爷,您倒是仔细看看有没有这么个标记啊?”
府尹拿起戒指仔细看了看,见着东西上头靠里面儿果真刻着一个小小的“雪”字。
昨儿个他还纳闷这上图的字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哪家闺女的名字里头带着一个“雪”字,花娘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果真是有这么个标记?看来这掘出来的解肢该是听竹轩的碧瑶无误了。”
此话一出,花娘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果真是她!”花娘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掏出一打冥币来,“府尹老爷,您把这钱帮着给烧了吧!虽不知她是如何被人害成这副摸样的,但冤有头债有主,您行行好帮忙捎个话,让她万千走道投胎去,莫要会听竹轩祸害了姐妹们、祸害了我的生意!”
府尹这才明白,原来花娘火急火燎地赶来不是为了寻着失踪的碧瑶,更不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在外头烧几个纸钱,别让碧瑶的晦气染坏了听竹轩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