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一人之力如何又能将真相查明?宫里头自然谈不上是一方净土,等级之森严、律法之凌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既已晓得这些,为何还要坚持?”

符瑶对于宁唯熜的执意似乎并不意外,一脸的淡然:“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为了真相奔忙的,但未必每一次都能让真相召知于天下,若是事事都必须有个想要的结果出来才肯坚持,那可就真的无人可替这些底层的人伸冤了。”

宁唯熜有些意外她竟然有这样的意境和胸怀。

“这话倒颇有几分气势,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话是我爹说的!”符瑶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

“你爹说的?依你所言,令尊只是一介小吏,若能有这样的胸襟实属难能可贵!敢问令尊充任何官职?”

“上京前我爹做过一阵子仵作,这话便是他当时说与我听的。”

“那便是了!令尊这番言论着实让熜倍感钦佩。若有机会,我还真想与他叙上一叙!令尊如今在京城出任何职,平日里几时得空?待我闲下来特寻一日上门去拜访!”

符瑶心下一惊。

方才聊得太过自在,一时竟忘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和入宫来的目的,以至于宁郡王竟提出了上门拜访之事。

符瑶定了定神,赶忙想着如何往回找补。

“郡王客气了,眼下宫里头两个案子正焦灼得很,这样的小事儿无需上心,待这些案子了结了,他事都好说……”

宁唯熜也就觉着自己一时想偏了不少,如今正为这两个案子焦头烂额,哪里来的空档?

“也是,我一时没细想,待忙过了这阵子再说。”

见他这么说,符瑶心里头一松,脸上笑容更甚。

宁唯熜手里依旧拿着册子翻阅起来,但却仍在想着方才符瑶所说的话。

一介仵作之女尚且怀有为底层平民伸冤的胸襟,身为堂堂一个郡王,空有一腔兴国安邦的志向,却连一两个平民的冤屈都无法洗刷,又谈何经世治国之道?

玉忧和绮秀这两个案子,于公也好、于私也罢,宁唯熜觉得自己都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和借口。

而要缓解来自圣上及父亲的压力,宁唯熜明白,他要做的是尽快破了这两个案子,而并非囫囵吞枣、敷衍了事。

丹药房最近因着圣上的缘故练丹练得勤,麝香、朱砂等几味药用得也多。原本这东西就归工事房管着,眼下用完了要续上,自然要上工事房领去。

但今日去工事房却三请四请地都进不去,原来是张守吉在里头盘账,一时半儿没有准备走的意思。

张守吉,太初宫里头除了邹天启以外,他是总管里头最大的那个,不仅官儿大、脾气也大。只要他在的地方一般人都是能躲即躲,更别说上赶着进去了。

丹药房的人得知此讯,立马便掉头离开,准备翌日再来取东西。

“张大人,这是近半年工事房的出入册子,什么药材用在了那些丹药上这里头都清清楚楚地记着,请您过目。”

张守吉瞥了他一眼:“给我便是,费那么多口舌……”

面前的工事房小吏赶紧收了声,颤颤巍巍地把东西捧在张守吉面前,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出。

张守吉接过册子仔细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凝重。

待到把所有的册子都翻了一遍之后,他将工事房主事儿的特意留了下来,神色紧张道:“你说你记得都是些什么账?说了多少次了,实账一本、面账一本,只有这样才能护好自己个儿!你这么事无巨细地、公私不分地记下来,是想着什么时候有人来查,好拱手将谁送出去是不是?!”

“张大人息怒,下官这就去改,按您的吩咐来……”

“蠢货!这火都烧眉毛了,改账本如何能赶得及?!直接照着实账做一份儿出来!”张守吉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道,“平日里就是太放心了,以为这样的小事用不着逐一盯着,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你们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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