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宁克剑端坐中间,时不时端起手里的热茶喝上几口。待下边的人把心中所想一一阐述后,方才开口。
“尔等所言,本王也想过。所谓‘乱政’,关键在一个‘乱’字。邹天启手中虽权重,却无半分‘祸乱朝纲’的迹象,这正是圣上和邹天启高明的地方。”
宁克剑的一句话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满朝上下都知道圣上在离宫做了些伤风败俗、有碍风化的事情,但北边的防务、南边的赈灾还有整个朝政的运转,却都井然有序地按照既定的轨迹展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皇帝不上朝也好、皇帝在离宫作乐懒政也好,只要大启朝的每一样事务都能如序开展,这个皇帝就没有大错,只要没有大错就没有被请下台的充足理由,至多不过是说他不勤勉、不克俭罢了。
有志向的官员希望自己辅一位克勤克俭、励精图治的明君,盼望出现一个昂扬向上、令人振奋的时代,这在宁克剑看来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这样的心思莫说是满朝文武了,就是他这样一个位极人臣的皇叔也是常常如此。
然而,他们所侍奉和追随的这位君主却一直在颠覆他们的预期,每传出来一次令人汗颜或骇人听闻的事端都会让他们的这份心思受到沉痛地打击。
当这样的打击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寄希望于拥立一位品德与操守都受人爱戴的君主。
兴王宁克剑便是他们此时仰望的目标。
这场议事会再一次如同往常一样发发牢骚后便散了,并未如同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得出个什么颠覆朝纲的决定来。
在他们看来,兴王还是太过保守谨慎了。
但宁克剑知道,自己在口头上给行为不端的武宗施施压还可以,一旦发动政变,他要是没办法找出一两个有力的证据直指宁唯照和邹天启祸乱朝纲、危害大启存亡,即便是坐上了王位,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很难长久。
人散了以后,宁克剑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叫人把四子宁唯熜唤来询问此前安排下去的事情。
“父王。”宁唯熜意气风发地走进厅堂,向宁克剑行了个礼。
“熜儿,之前为父让你进长乐宫打探之事可有进展?”宁克剑直截了当地问道。
宁唯熜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熙乐殿四周我都查探过,并未发现什么线索,前两日我倒是进了熙乐殿,可还没来得及细细查探,就被把守的侍卫给盯上了。”
“看来圣上果真在熙乐殿里加派了人手。”
“正是,而且换防也换得频繁了。否则我也不会失利。”
“对了,那些侍卫可认出你了?”宁克剑猛地问道。
“未曾。我从后花园东面出来,无人把守,故而未曾被发现。”宁唯熜如实上报。
那一日被他挟持的女子扔了这么一句话给他便离开了,当时他心里头其实半信半疑。然而当时的情形下,若要向往常一样混入宫人队伍里从正门出来,已经全然没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