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一天,武宗都在自己的豹房里跟那些豢养的美女和娈童玩闹的。

从三年前开始,圣上就不在太初宫里过夜了,若不是今早他得在大殿上把太后感孕“天孕”的事儿禀天,这会儿估计也不会在这里了。

最近这一年,圣上越发不爱搭理政务,很多时候,他都把邹天启扔出去处理,自己落得清闲,所以,只要圣上在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见着邹天启。

太初宫里乃至整个大明朝将近十万的宦官都在他的管制之下,唤一声“总管”,圣上觉得委屈了他,于是,打自个儿开头,称其一声“启爷”。

此称呼一出,就有朝臣奏称:一个阉人而已,把大启朝的“启”字冠上也就算了,竟还自称是爷,有辱斯文不说,简直就是对满朝文武的侮辱。

圣上拿着这张奏折,一脸笑意地在朝上大声诵读了两遍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奏折给烧了,而后“启爷”一说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说来也怪,虽然启爷手里握了不少实权,皇帝也把不少权限扔给他,可他却丝毫不跋扈、也不猖獗,经手的事务也都样样经得起推敲,以至于那些有心想要将他搬倒的人硬是找不出什么罪名来。

而邹天启自己也始终小心谨慎地谦逊着,除非犯了法、违了制的事儿以外,邹天启几乎很少惩罚人,连苛责都少见。

于是,在太初宫里,大家都欣然地承认了这是事实:这个宦官中坐头把交椅的,性子甚至比手下的小罗罗们都要好。

因此,“启爷”这个称呼叫着叫着也都叫进心坎儿里去了。

优思殿里,圣上已经在宫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邹天启听着动静,见端着面盆的宫女出来了,就知道接下来得伺候他更衣了,于是提袍越步进殿,小跑着往里头走去。

“你刚说,都到了?连他也到了?”圣上打着哈欠看了邹天启一眼,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回圣上,”邹天启弯腰俯身,双手执拂尘抱于胸前,恭敬地回答道:“皇叔今日巡防京城护卫队,未能前来,照例……告假了。”

“嘭!”梳妆台前的那些家伙什儿被武宗一把扫到了地上。

“圣上息怒!”邹天启跪了下来,“兴王掌管京都四防安危,理应按时巡检,还望圣上明察!”

邹天启低着头,听着上头的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淡淡道:“你这话,说的朕跟昏君似的,怎么就不明察了,朕不过是……”

“圣上今日禀天,自然是希望人都到齐了,是奴才愚钝,没能理会圣上的一片苦心,奴才有罪,一会儿就去敬事房自行领罚。”

启爷的头更低了。

“你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得!就当朕什么都没说,起来伺候更衣吧。”

邹天启应了声“是”,而后娴熟地起了身,伺候皇帝更衣了。

“昨儿豹房里又死了一个,都妥当了么?”皇帝想起了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邹天启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昨日回宫前,皇帝玩儿得尽兴,把豹房里伺酒的小厮给上了,还给活活弄死了。

那人不是豹房里豢养的娈童,是酿酒坊里的小匠。

碰巧人家的叔父在那儿,亲侄儿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当然不依不饶,于是拎着一柄枪就打算去要个说法,结果说法没要到,命倒是给搭进去了。

离宫的酒肆里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这么突然间没了两个,无论从情理上还是从明面儿上,邹天启都应该找个好的说辞蒙混过去,这事儿花了他整整老半天的时间才处理好。

武宗倒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反正有邹天启在,再麻烦的事儿都碰到过,更何况这样不大不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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