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烛台都摆东面去!天都大亮了,就你们这手脚,待会儿要是让张公公撞见,拖一两个出去剁了可别喊冤枉啊!”
女宫官依旧边走边吓唬着,符瑶却没什么心思去理会,放好烛台后往大殿外望去,见一身着紫黑蟒袍的白面总管正闭着眼由七八个人抬在撵上往这边来。
女宫官口中的张公公就是他,太初宫里最有头有脸的“奴才”之一,张守吉。
原本这些宫女杂役做的事情用不着他这么个“大人物”来跟着,可今天这事儿却道是普天同庆的大事,皇帝要在这儿奉上一段辞,所以谁都不敢马虎。
这事儿吧,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武宗宁唯照已经继位三年了,但前两月,内廷却对外昭告,称太后感召天时怀了天孕,命举国同庆。
太后萧氏久居长乐宫,身边皆是太监宫女,连只公蚊子都飞不进去,初闻此消息,朝野非议骤生。
但没几天的工夫,满朝上下也就都信了,料想若真是什么宫闱丑事,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去宣扬?
于是,朝臣宫人们各自领了旨,欣然操办去了。
符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人手不足新招宫女而进的太初宫。
也就是这天大的事儿,才让张守吉还没睡醒就被指派了过来。
“张大人,万福!”女宫官见了来人,立马变了个顺从的脸色,紧贴了上去。
“嗯……”张守吉打了个哈欠,懒懒应了声,而后四下看了看,又把那双眼角有些泛斑的眼给闭上了:“还凑合。你给我看紧了,记得半个时辰内把活给了啰,我上后头再眯会儿。”
“您就放一万个心好了!保管出不了错!”女宫官拍着胸脯保证着。
“哼,”张守吉冷哼了一声,对这样的奉承并不买帐:“一万个心?那也得有啊?就是有那一万个心,咱家也不至于放你这儿吧……”
女宫官脸都绿了,立马跪趴在地上:“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张守吉懒得理她,轻挥了挥手让人直接把撵从她身上抬了过去。
见人走远,符瑶微微抬起头,看着撵上那个精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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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思殿内。
烛火彻夜摇曳,到天明时分,只剩下几滴蜡泪挂在烛台上,渐渐凉透。
殿门外,金色蟒袍加身的黑发总管神色略有些焦急。
他依旧俯首,但却移了两步到殿门前,贴耳站着,低声道:“圣上,该起了。”
里头没有动静。
总管深吸了口气,抬了抬音量,对着大殿里头又说了一遍:“圣上,迎鹤台那儿传话,说朝臣们都到齐了,咱该起了……”
好一会儿,里头才徐徐传来声响,而后是几声咳嗽。
总管面露喜色,欢欣地抬起头,把拂尘甩向另一边,对着身旁一群宫人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几个宫女太监一字排开,鱼贯而入,金蟒总管松了口气,微微站直了身子,等着里边的动静。
这一位,就是太初宫里“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大总管邹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