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月亦无风。
太初宫一门外,两支均不过十来人的队伍正对峙着。
其中一支,是从宫里正准备往外出去的小黄门;另一支则是才刚接到委派任务驻守宫门的防军。
而横在他们中间的,是几车准备运出宫的废弃物。
“公公,咱么这是例行公事,您还是把这几车东西打开瞧瞧为好,这么一来,大伙儿也都好交差不是?”
防军中一个稍高的头儿开了口。
站在最前头的黄门冷哼了一声:“你是新来的吧?咱们长乐宫运这些废物向来只过一道宫门,直接由太后放行,还用不着你来过问。”
“但凡出宫的物什,无论大小,哪怕是一根针一根线都得看看,这是规矩,即便圣上来了也是这个理儿。”
“嘿!小子!”黄门有些恼了,“咱家在这宫里头待的日子比你站着撒尿的日子都长,你想拿规矩教训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黄门说着,侧了侧身,对身后的那些小年轻喊道:“走!甭搭理他!”
话毕,面前那几车略有些笨重的废物果真被推了起来。
见自己正儿八经维护的规矩正在被挑衅,防军头儿也跟着急了。
“等等!”他快步往前跑去,拦在了这几车东西面前,严肃的脸色中带着几分怒气:“东西没检过,谁也别想走。”
黄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么些年下来,他负责长乐宫里头废弃物的运送,与原来那些城防交情颇深,每回都客客气气地点个头就完事了。
偏生今儿个换了防,来了几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一点客气不说,还冲得让他直反胃。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太后宫里的老人儿,就是王公大臣也碍着长乐宫的面子不曾这么对待过自己,这点优越感眼巴前竟这么给破了!
“你这是逞威风来了是吧?!我还告诉你了,这就几车破东西,你怎么检我懒得理。但冲你这冲天的脾气,还真就不让你如愿了!别理他!从他身上碾过去,压死算我的!”
“你敢!”防军头儿招手示意身后的兵士上前,“给我拦下,撬开了看看!”
一声令下,两伙人直冲那几车废物扑了上去,随即撕打了起来。
扭打了好一会儿,两边闹得正僵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小黄门尖叫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吓着住了手。
“女尸!啊!!女尸!!”
原来,刚刚闹起来后,有防军强进撬开了车上的箱子,其中一个被揭翻在地,随着那些破东西一道从箱子里滚出来的,竟是一具浑身无着寸缕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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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天赐的大好事,可连日来的阴雨却让这太初宫的气息跟着阴沉起来,连那些新置的大红绸布灯笼也因为浸了水而显得暗哑起来。
“这漫天的雨啊,定是主阴……”
符瑶抬头看了看天,耳畔陡然响起这话,想着若是她家里的老爷子见着这场景的话,势必会摇头晃脑地念叨这话,只可惜……
“愣着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一阵热辣辣的痛袭上心头。
年近半百的女宫官手里握着鞭子正站在身后吓着她赶紧干活。
进宫这一两月,符瑶时常被这么“提点”着。
一同进来的其他几个宫女被吓得或是偷偷地或是当场直剌剌地哭过几回,但她却没有,硬是忍着没哭,谁叫她就是奔着这儿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