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安好,小女有事相告”新娘竟然开口说话,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锦正一家人头都炸了,莫不是这丫头想拉着全家死。
“将军赎罪,臣教女无方,有违女德,不配高嫁!”锦正猛地跪地磕头让云家一众人云里雾里,这可是今日的泰山老大人啊。
本是按照独孤伯的意思继续娶一些他重视的奴仆之女,他也只是走过场而已,没料到还生出幺蛾子。他眉头越发深刻。
缓缓道“皇上指婚,无谓高嫁,有何事说来即可”
那声音淡漠疏离却出奇的好听,有磁性有力量,竟然给了锦舒一种莫名的勇气。
是死是活就在此刻了。
“皇上搞错了一件事”此言一出,嘘声一片,连锣鼓声都停了下来。金口玉言,敢说皇上有错,是要斩首问罪的。甚至可能牵连这些在场无辜。
她的这句话,让黑纱后面的唇勾了起来,这个女子有些意思。
锦正、鲁杨一干人已经悔断了肠子,他们万万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包天,缺人管教的丫头早该先制服的。
“皇上诏书赐婚于上将军云成与尚书锦家嫡长女锦瑟,不知将军是否看到门口告示,锦家嫡长女为小女锦舒,怕过门后将军问罪,故先告知。”
语调不卑不畏,声音有力甚至有丝丝欢快,言谈间不动不摇甚是稳重。
“我看到了,可是圣上不知家情,乃锦正之过,闹此笑话,蒸煮不为过”云成站在鸿锦另一端,慢条斯理说道。
此言一出,锦家一边全都跪地磕头。“将军饶命”一片哀求。
锦正擦着汗迈步向前,问“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姿态极为讨好。云成抬手制止,简单一个动作让人不自觉禁声。
“你怎么说?”云成一丝玩味对着锦舒问。
“若蒸煮,愿分一杯尔”锦舒亦是字字清楚,让闻者皆所惊。
“哈哈哈,继续吧”云成对着迎亲队伍吩咐。听到小女人从盖头底下坚定的似玩笑又不似玩笑的回答,让他心里一紧,她肯定很怕自己追究停婚吧,就遂她愿吧。
就这样逃过了一劫?鲁杨气到瘫倒,这个锦舒真的是小瞧她了,不但没在婆家事发后追责,反敢在大婚时先发制人。想要她嫁过去后谋害将军嫡妻的罪名败露岂不全成空想?瑟儿白吃了乏溃丸,想到锦瑟她才一拍腿转身走进仙玉阁。
待来人都消散后,锦正对着正在吃药的母女俩大发雷霆,“任性透顶,顽劣不堪,险些害锦家全府!”
“秋园,瑟儿也是为了锦家着想啊,今天算是有惊无险,我们既没有抗旨也没有得罪云家,不是正合心意吗?”为了打消丈夫怒气,鲁杨故作懂事安慰。
“要说怪,只能怪锦舒,你和付梓的好女儿,今天不光害了我和瑟儿,还让旧事昭示天下打你的脸!”锦正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今天的锦舒真的让他想起年轻时不顾一切、神采飞扬的付梓,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转身离开了仙玉阁。
“啊娘,我们被锦舒这个婊子算计了啊!啊!”服下解药的锦瑟已经完全清醒,她服用的乏溃丸会让人气色全无,但是神智却清晰。她早听到了门外毫不顾忌的夸赞,大家说云成威武不失温润像画中之人。此刻她气到发疯,非要冲出去追赶迎亲队伍。
鲁杨拽住女儿,母女抱头哭泣。她不会如意的,今日之辱加倍奉还!这是丈夫第一次不附和自己,不跟着自己的话走,反而流露出一种留恋往事的神情,令她十分不安。
花轿上锦舒轻轻的掀起看着花轿外簇拥着看热闹的人,看着沿街房屋木刻雕花的根柱,看着轿子下花儿一颤一颠似是欢快的小辫子,她恨不得跳下去对着天空大喊“娘,娘,娘!”娘,女儿逃出来了,女儿活下来了,你留给女儿的信女儿忘不了!
大概十五岁时,祖母回锦家,带着当年母亲托人捎给乡下祖母的信。
“孩儿在腹中,无日不念想。为母欲全而付之,但寸步艰难,母子(女)无法共存。一山不容二虎,恶人日日谋。母存则子亡,吾愿吞苦吞难,吃苦吃毒,只求吾儿安康。”
想到信的内容,锦舒又流下眼泪。母亲是选择吃毒的,是自愿选择用死换她女儿的生。她知道无根无势的自己活着对孩子就是累赘就是威胁,这是生而为母的伟大和决绝。
“落轿咯!”锣鼓声又响了起来。锦舒被一媒婆牵着走下了花轿。
“请夫人赐门规”
“身入将府,当以德以才。上可辅夫君,下可侍姑婆……”云府主母朱雀身旁的嬷嬷拖着肥胖的身子,脸上挂着一脸不屑高声读起。锦舒听着一套喋喋不休的紧箍咒,瞬间有种再入虎穴的担忧。虽然她做好了将军府不简单的打算,但是却没想入门就有下马威。
其实这个环节是云一如加上的,她见过锦瑟几次尤为喜欢,却在前几日见锦瑟气色不佳,猜想是锦家长女所为,果不出所料。她龙门虎将之女,最见不得肮脏谋害之事,特意回来告诉了将军府夫人朱雀。朱雀并非云成亲母,而是皇上为他选的母亲。
“罢了!门规他日再学!”云成看到那红盖头不安分的左摇右晃,好像很是着急,本也烦了这繁琐的流程,便喝令全部退下,直接入洞房。
锦舒听到罢了,俩手险些拍在一起。但想到结束后,俩人会直接…锦舒脸色羞红。
“你在盖头下笑什么呢”耳旁突然闪过好听的低声。
是他?可再靠近却只听得清冷的语调,难道是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