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有人,少年不知忧,女儿不懂愁,莫雨的心神走在画里,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满是人声,可他的注意力早已被少年吸引,他写着小篆,临近街角的小摊子旁边总有一个花裙少女陪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的故事在小街里人人皆知,男孩名为白灿,女孩唤做苏晓,儿时做的媒,腹里定的婚,倒也无妨正好是二者相爱。

“只可惜啊,白灿这么好个孩子偏偏在此年失父丧母,苏晓家可是势力的很,这家道中落的破落书生怕是要失情啦,哟哟,可怜啊!”有老人路过嘴里碎碎念道。

莫雨连忙拦下来老人追问道“老伯伯,你方才的话是何意啊?”

老人也是惋惜一叹,侧转身体偷偷道,“听说,这小子就要去往京都洛阳了,到时候要是金榜题名还好说,要是名落孙山的话,这一对鸳鸯也是要各自游散了啊!”

“哦!”莫雨轻应,他还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觉得没有反驳的必要,少年风雅女子如花谁会如此不讲情意呢?

白灿上京,一只东倒西歪的驴子是他这一路的坐骑,也是家里唯一的牲畜,秀才上路,苏晓一直送他到镇子外的翠山下,“灿……”

他挥着打着补丁的长袖关心道“晓,还有事吗?”

“我等你!”苏晓也算不上锦衣玉食,可也明显比白灿强过太多,暮阳下影子被拉到很长,驴子还是东倒西歪的晃着,那酸楚秀才却是一人前往考取功名,他心中许诺,这一次定是金榜题名,这一次定要衣锦还乡,这一次定会娶她为妻。

莫雨不需走,他就看着白灿走远,也看着苏晓一个人哭到哽咽,他也看到雨里的金榜。

酸楚秀才争过多人走近了榜前,众人嫌弃的给他让路,一路鄙夷道“你这样子也能中举,怎么可能?虽说圣皇王朝早已取消了殿试,我看你这酸味也中不得举!”

少年没有理会旁人的鄙视嘲讽,在最末尾找着自己的名字,他一个个的数上去,自知希望越来越渺茫,无他,无他,探花非也,榜眼更不是,他的手指停了下来,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差点跪下时却听到有人笑言“你们说,这个白灿到底是何人啊?也没有那个世家有这位公子啊,状元,多大的福气啊!”

“我看啊,绝对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大才子,这才不出名,不过啊,也说不定是哪位外地进京赶考的举人!”

“少啊,少之又少,都知道现在的世家之下哪来的什么举人,世家子弟举名皆可来此应试,可是谁愿来,自家有位有财的,这一趟子也就是看个洛阳的联姻世家吧!”

不知谁讥笑了声“你们说不会就是这个酸秀才吧!”

白灿晃了晃神,猛的站起,看着那金榜上最耀眼的名字,白灿,状元,他高呼道“是我,是我,我是白灿,白灿是状元,状元!”

衣锦还乡,少年有为,他坐在大马之上一个劲的念叨着,莫雨走在他的马下听他自言自语“一年零三月,晓妹该是没有落下琴弦,自然不会了,她最勤快好学了!”

一路的旗鼓喧天,状元爷来了,可是翠山镇的所有人都在他的马前拦着,在不远处的屋子房门锁的紧紧,终于等到他回来,来回一年光景不算久,在鞭炮声里突兀的响起了古琴声,白灿忽的坠下马来,握着心头难言。

他面无血色对天长啸“一年啊,只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

苏家门前挂有红色灯笼,门上贴有倒立福字,女儿回娘家啦啊,可他家只有一个女儿啊,一个,白灿听着琴声,牵马而去,去何处呢,梅群是处好地方,走马上任做个好文案先生也不错吧,他心狂跳的想。

到了镇子的角落,也快至镇子出口,那里干干净净的,打扫的不错,一年零三月前他在那里卖过字画,有个姑娘为他叫卖,好日子过得好快啊!

不知何处来的勇气,他大喝一声“我白灿对不住你,有难来书!”枣红马脾气懦些,这一牵也顺他心意的歪下身子,一跃上马,背影萧萧,岁前暮阳暖,一载朝阳寒。

白灿无题诗,最好少年时,学子无全衣,最落少年时,状元失薄衣。

画面刹那消失,莫雨已然迈下了第三步,一副完整的心画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心魂未定,这个故事在书里看过,听说书人讲过,白灿者,庶民状元,一代大才,先入仕途再入江湖,最后在此处,白帝崖消失,此崖也因为他的消失顺应他的名号名为白帝崖。

白帝,白灿,江湖人却称帝,作为圣皇王朝覆灭后的一代枭雄,一代江湖魁首,他的消失太过诡异,其中最可笑的莫过于说他飞升,人们说,若是没有七侠的出现那也只有白灿可以力挽狂澜,可惜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白帝崖,你走的这几步,是几段过往,几幅画?”莫雨好奇的终于迈出了第四步,这一步下去,其他人才是感觉到了压力,在他们一步而出就感觉到压力之后,一步更难于一步,可是莫雨却在闭目之间迈出了第三步,此刻更是轻而易举的迈出了第四步,且面带笑容,观之其余五人皆是第四步下略显难色。

果不其然,又一副画在识海中所化,莫雨好在事先有准备,不过在画面定格的一瞬间,他心乱如麻。

雨中白衣负手而立,这是一处大宅,白灿未穿乌纱官衣,背对着莫雨道“各位,要是想杀我白某就来吧,我白灿早就是个半死之人了,不过哪怕着圣皇王朝再怎样,今日之后也会有一只队伍反起,民不聊生的世道不要也罢!”

夜雨中走出一个个黑衣刺客,只有手中的剑亮的人心寒,白灿转过身来俨然已是成年模样,“多年前,我尚且年幼,早在悲愤之下弃文从武,各位,该走了!”

“杀!”十多名刺客再不由分说,刀剑皆指白灿,十多年来依旧未娶的他醉心武道,只求有一天反了世道,反了旧德,反了这个男女婚嫁都不自由的王朝,终是有了机会,可还是被人抓住把柄,何惧之,他也吼道“杀!”

一掌连水,又一掌随风,掌中大有乾坤,他杀念已起,几个回合间血染庭院,他直直的走过莫雨,大开府门,再次高喝道“杀!”

莫雨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甚至于很快他就很亲眼见到,圣皇王朝末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西蜀在白灿策谋下反,一时间各州群纷纷有人响应。

人山人海,不过是死人的人山人海,白灿战在尸海之上,沉默无言,一掌劈开王朝军队,杀出重围,这一天距离起义半月不到,九州平定,圣皇王朝气运犹在,史籍记载这一天后白灿消失,直到三年后才在江湖露面,因为揭竿而起之事被百姓私底下称作白帝,人们认为他总会有再起兵的一天。

在藏书室的竹简帛书上没有写,说书先生三真七假里也未尝敢编过半分,只因为真正的无迹可寻,这一次,三生有幸,莫雨亲眼看到了他的狼狈,一身是伤的白灿一路乞讨逃过追杀才在一个小店铺子停了下来,小铺卖些吃食,乱世少粮,有口吃的就很不容易,他血肉模糊的手拍在了杨木桌子上,立即留下了一摊血迹,他无力道“吃喝之物都上来,都上来!”

莫雨多看了眼铺子里做菜烧饼的厨师,是位妇人,她笑了,许是这一身血的将军声音太低使得她没有听清,撩开门帘问道“你要什么?”

白衣已染为红袍的将军只听到声音就慌的溜下了桌子,直溜溜的爬走了去,一地的血迹,滑稽又可笑,眼看没了人,老板娘只好再次回头揉面,莫雨跟在那狼狈将军的身后,看着他躲在一个草垛之后哽咽的哭。

这一抬头是一块牌子,上写三字“翠山镇”而此处早已人去街空,荒凉生风,只有那街角处有个地方还干净的很,像是有人每日清扫的样子,白灿看着那块小地哆嗦着发抖,“啊!”的一声奔了出去,笑声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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