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提了水桶从长廊另一头走近,“喝水了!”

桶中晃荡的水带着奇异的花香,源猎拿碗在木栅栏的门内等,他嘴唇已经开裂,渗出腥甜的血丝来,忍不住又用力一抿,血濡湿一半的唇。

狱卒瞥一眼源猎,此时他脸上的血泡已经好了大半,脓血也已流尽,但模样还是颇为骇人,狱卒皱眉后退半步,又看看弃襟儿脸上麻子似的零星水泡,勉强道:“那个……你们俩,都拿碗来!”

两碗水装满,弃襟儿和源猎仰首一饮而尽,狱卒默默点头。

弃襟儿刚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道:“这凉水闻起来清甜芬芳,下肚之后为何口中发涩?”就听得源猎大碗一摆,朗声道:“再来一碗。”

狱卒抬眼一看他,又替他装下小半碗,弃襟儿拉了源猎的衣袖道:“猎儿,等一下。”

源猎斜睨一眼弃襟儿,摔开胳膊撇嘴对狱卒道:“我要一碗,你给我盛一半,水都不让喝够是不是?”

狱卒瞪视了源猎一会,张嘴却没说话,提了水桶走向陆襄亭和朗犁的牢房。

“我跟你说话呢,你……你回来!”源猎手臂穿过木栅栏徒劳捞了几下,甚是愤怒。

“拿碗装水了。”朗犁端坐床上闭着眼享受阳光的陆襄亭道。

狱卒瞥一眼国师,淡淡道:“他不用。”

朗犁单手叉腰,忿然道:“什么叫他不用,他不是人,不用喝水也能活吗?你们这样不如直接处死我们来得爽快。”

狱卒咳嗽两声,似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桶中的水晃荡两下,透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来,陆襄亭眼睛忽然睁开,又缓缓闭上,对朗犁道:“朗犁,你喝吧,我不用。”

将军心里一阵惊疑,没料到国师会跟狱卒说一样的话,却又拿陆襄亭没办法,只好讪讪端了碗伸出去道:“好吧。”

狱卒把空碗填满,看着朗犁饮尽,正准备提了水桶离去,朗犁却手臂一横,道:“还要!”

“没了。”狱卒把头上帽沿压低,单手提着水桶晃荡而去。

“哎,你……”朗犁没说完,就听陆襄亭在背后道:“别吵了,那水是 ‘瘟疫’的解药,是有毒性的。我没中毒自然不能喝,而你,一碗足够了。”

“什么?”朗犁惊诧,“我说怎么闻着怪怪的。”将军一转念,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同吃同住,为什么你没中毒?”

陆襄亭剑眉微挑,轻视道:“我是谁?我的体质,你也比不了吧。”

朗犁暗自吞口口水,悄无声息翻了个白眼,把空碗往床头一甩,又坐回到床角上,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复国呢?”朗犁突然忧郁道。

陆襄亭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唇,说:“只要命还在,什么事情没有希望?”

朗犁看看国师在阴影下的脸,那张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的脸,“国师是不是从来没经历过绝望?”

陆襄亭狭长的眼忽然睁开,灰色眼球附近布满血丝,“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人比我更懂绝望!”男子修长手指凌空直指万里无云的天,重重道:“你看到那片天空了么?夜里的时候,上面有你的命数,你若是信,它就是命,若是不信,它就是你命中的劫,那你要怎么办?不绝望吗?”

朗犁半晌无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陆襄亭的话。

“谁生来不是在和命运斗争呢?又如何能不绝望。”陆襄亭望着虚空,不知是在和将军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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