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女匆匆夺门而入,迎面对上源翦和弃襟儿警惕审视的目光。

“你们都听见了?”弃襟儿觉得她问得有些多此一举。

二人并不作答。

“大王一定是受奸人蛊惑,不然决计不会侵略北渊。”卿女自说自话道,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卿女姐姐你在这里吗?大王开庆功宴,传我来接你呢。”侍女的声音忽而响起在门外,惹得塌上二人心头一惊,面面相觑。

“大王刚掠败了北渊,若是发现北渊的王子藏匿在这里,定会痛下杀手。”卿女心道,当下抓起床尾的大毡子,将兄弟二人从脚到头捂了个严实,一边对二人低语道:“为了你们的安全,暂时避一避。”

侍女已经推门而入,环视一周,不由有些疑惑:“咿?今天没有病人,姐姐你一人呆在这冰窟做什么?”

“我研些药粉,过来取点材料。”卿女回答。

弃襟儿背上的伤口蓦地被毡子覆上,平白受压,开始隐隐作痛。他吐息微调,一边侧耳倾听二人的对话。

“大王命我过来接你,说是庆功酒会上有贵客。”侍女望了一眼桌上的药罐。

“我今天身子有些不适,不过去了。”卿女素手掩唇,细细咳嗽了两句,不去看侍女。

“这……”侍女犹豫不决。

“我只研些药就走,你也快些去酒会回话吧,别错过了。”卿女催促道。

“那好吧……姐姐你自己注意休息,可千万别病倒,不然大王又该责备我们这些下人了!”侍女道。

“放心吧,不过是风寒之类的小病,吃几副药就能好。”卿女说话间忍不住往床榻的方向一瞥,她注意到源翦的眼睛透过毡子在望自己,弃襟儿因为伤背朝上,自是没法看,却也能感受到他似乎在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传话的侍女作揖告辞,冰窟内又剩下兄弟俩和卿女三人。源翦蓦地破毡而出,将覆面的毡毯踢了个七零八落,立于床榻之上,双手赫然攥着‘翦弩’瞄准卿女。

“卿女!你雪国族人害我北渊,你又掳我和哥哥到你们的国土,有何居心!”他一字字道。

“我若是要害你们,还能为你们治伤等你们痊愈么?现下大王知道我身体抱恙,酒会结束后定会亲自过来察看,我们需得赶紧出发去北渊了。”卿女无视源翦的威胁,开始打包食物和药粉。

“你……什么意思!”源翦双目圆瞠,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仿佛随时便要炸裂开来。

“源翦你冷静些,把‘翦弩’放下。”弃襟儿沉声道。

“襟哥哥!这个女人,她的族人侵略了北渊,我们还需要冷静什么!”源翦忿然道。

“我去寻个冰橇,你们自己打点一下,此去北渊,少说要三个日夜,鹿马的脚程比不上独角兽,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卿女匆匆把药粉和食物包好放在地上,起身掩门离开。

目送女子离去,源翦才松懈下来,翦弩重新藏回衣襟内。

“真怪,她看起来是真的着急啊。”源翦说。

“卿女说的是实话,她绝不是害人之人。为我们疗伤,在侍女面前帮我们隐藏身份,无不印证这一点。”弃襟儿想翻身,腰微微摆动,脊背之上就忽如即将痊愈的伤口二次撕裂,痛感电窜全身,震得他张口呻吟。

“襟哥哥!”源翦扶上他的腰,“你现在还不能动,等卿女寻了雪橇,我们会扶你下床的。”

弃襟儿咬唇颔首,“帮我弄一件可以盖的毯子衣服之类的来。”

源翦于是小心翼翼下床,生怕动作过大碰着弃襟儿的伤背。他四处翻找,忽然在床榻边的木柜子里搜出一件男人的衣物。米色的阔袖长衫与雪族人常穿的劲装风格迥异,倒是类似北渊国成年男子的装束。源翦把长衫往胳膊上一搭,蓦地觉得这衫子有些眼熟,当下来不及细想,匆匆将衫子盖在弃襟儿背上。

此时弃襟儿正凝神望着墙上的羊皮纸。

“源翦你来看,这东西是不是有些眼熟?”弃襟儿说。

源翦歪头凑近,沉吟半晌,点头道:“好像有点,但这是什么呢?我完全看不懂啊。”

“是天狼双星的轨迹运算。”弃襟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道。

“天狼双星?”源翦疑惑道。

“是了,这是陆国师的笔记,我曾跟随他夜观星象,当时他也就是这样计算星轨的。虽然看不懂,但确是他本人的手书无疑!”弃襟儿笃定道。

源翦一愣,“怪不得我们会在冰原上遇见国师,对了!还有独角兽,独角兽是卿女的坐骑!那这件长衫……”

话到此处,门“呼啦”一声从外面打开,卿女低头进来,环视一周道:“雪橇已在门口,上路吧。”

源翦不置可否,他带了询问的眼神扭头望弃襟儿。

弃襟儿点点头,然后说:“源翦,你扶我。”

冰窟之外,冷风呼啸,大雪纷扬,门口并排停了两只鹿马兽,一只身体连着雪橇俯首刨地,另一只孑然傲立,源翦将弃襟儿身上的长衫拢紧,又将他孱弱的身子背至雪橇上,卿女已经提前在雪橇上绑了保温的毡毯,弃襟儿趴上去,身体和地面的空隙间就有了些温度,不至于冻伤。

“源翦,你和我坐一块儿!鹿马兽拉了雪橇和弃襟儿已经没法承受更多重量。”卿女瞥了源翦一眼,彼时源翦正打算和弃襟儿同上雪橇。

源翦回头,“襟哥哥一个人坐雪橇怎么行,他行动不便,万一出什么事……”

“不会有事!鹿马兽是冰原上奔跑最稳,速度第二快的兽类,除了独角兽,没有动物能追上它。雪球兽之类的动物就更不用说,大概就来得及看见它的一个影子。”卿女不等源翦说完就打断他。

“源翦,你就和卿女一块,我一个人可以。”弃襟儿说。

源翦犹豫片刻,终于低头道:“那好吧,不过卿女你要管好两只鹿马,可不能相隔太远,襟哥哥必须在我方圆一丈之内。”

卿女并不答话,只纵身一跃上了鹿马的背,伸手给源翦道:“上来吧!”

于是,三人两兽,飞跃奔驰在绵延不断的冰原之上,漫漫向南,直指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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