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可谓是绝情到了极点,人群中登时就响起一阵低呼声,叹锦儿的婚事,叹这一对母女的节义。但王衍之被她尖利的嗓音吼得头昏脑涨,正要解释一番,却听到那一句锦儿要嫁给张公子的言语,不禁心中一凉,惨然道:“张公子?哪个张公子?”
“张员外的二儿子,便是锦儿未来的夫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家锦儿,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攀得上的!”
王衍之心灰意冷,气势当下便软了下来。他默默地承受了几下方锦儿母亲砸过来的扫帚,也顾不得疼,扒开人群便冲出来。他不理会身后爆发的欢呼和嗤笑声,发泄似的往前跑,在拐角处气喘吁吁地停下,狠狠砸了几下墙面,眼眶却红了。
这时轻轻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最后在他面前停止。王衍之愤怒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丽平和的面容。他怔住:“慕姑娘……”
“王公子。”慕盈心颔首,淡淡地瞧着他:“去铺子里坐坐吧。”
……
王衍之看了眼在茶盘前忙着的慕盈心,有些微微的尴尬。
原来这个胭脂铺名叫漱香,上次自己来得急,心也不在这上面,倒是没有注意,今日一见,竟觉得这二字挺符合慕掌柜的气质。但他如今也不愿细思这件事,自己的落魄样子正好被她看到,还在她铺子里叨扰,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王衍之有些坐不住,忍不住想站起身告辞,慕盈心却在这时走过来。
她将两杯茶水放在桌上,顺势坐下,双手捧着一杯茶,只是盯着氤氲的雾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王衍之看着她,踌躇了许久,还是试探道:“慕姑娘?”
慕盈心回神,朝王衍之一笑:“抱歉,我以为有人陪着你,和你说说话,你心里会好受些……不过看来是我逾越了。实在抱歉。”
王衍之一听这话,心顿时就往下沉了几分,他颓然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没事的。”顿了顿,又细如蚊蝇地补充一句:“……其实我对这件事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我只是不甘心,不敢信而已……”剩下的一声叹息,听起来颇为心酸痛楚。
王衍之端起茶来,却并不喝,只是呆呆地捧着,眼睛瞪着轻晃的茶水,却又好像透过它,看到了另外的东西。慕盈心也不催促,淡淡地看着王衍之清秀的眉毛皱了又舒,舒了又皱,良久之后,他才痛叹一声:“锦儿是个好姑娘,她之前对我的好,我能感觉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的……
“几年前我家也算是个富户,可是我爹年纪渐渐大了,心性也变了不少,做生意的时候越来越没有年轻时候的魄力与远见,薄弱之时又被同行钻了空子,生意就这样慢慢败落下去。我虽然自小读书,可是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对经商又是一窍不通,因此也是救不了我家。我当时想,我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那干脆去考科举吧,将来如果能攀得上个名次,府中想来也不会就这样败了。我拼命读了一年书,终于考中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