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知道了我家的事，但她并不向其他人似的对我避之不及，她仍然对我十分体贴。当初我寒窗发奋的时候，她为了不打扰我，主动提出少些见面，我当时还很是感动，现在想来，恐怕她早就不只是在我这儿花费心思了吧……”
“在我进京赶考前一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见了面。她当时还鼓励我一番，说相信我必会高中，她会在庭州等我，等我风风光光娶她进王府的门……”
王衍之说到这儿一顿，大口喝光手中的茶，接着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他仍然记得，当初他们在石桥之下密会的时候，方锦儿看他的温柔却悲伤的眼神。她抚着他的脸，轻声说道：“衍之，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相反是你，进京路途艰难得很，一定要多加注意身体。等你中了举，千万不要忘记我，也不要因为京城女子对你示好就接纳她，要记得庭州还有个痴心女子在等着你，等着你风风光光娶她进你家的门啊……”
王衍之长叹一声抬起头，赫然眼眶发红，眼中已聚了许多的泪。慕盈心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等他自己抚平情绪。
“……可是谁知道，我没能高中。不不，不能这么说，别说中举，甚至连个名次也没有。我自觉没脸回来，只想着再努力几年，下次一定可以，但是还是没……”王衍之竟笑了笑，“……等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回来，锦儿已经要嫁给别人了。……这是命吗，这是命！”
“我不信命。”一直无言的慕盈心突然道，“你信吗？你原本能和方锦儿在一起的……可是你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王衍之目光一动，低声道：“我不愿信。”顿了顿，又补充说:“可是由不得我不信。”
慕盈心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向门外匆忙往来的行人，看阳光极致绚烂地铺洒下来，却又留下了大片的阴影。她的目光顿时变得很深很深，只喃喃道：“是吗……”
……
几天后的傍晚，慕盈心取了几个小瓷盅，小心翼翼地摆在花叶之下。院中的这几株花，叶片都被她精心地擦拭过，这样凝结露水时才不会有太多杂质。慕盈心来回收拾了几遍才满意，刚刚站起身，便看到几朵琼花瓣晃晃悠悠地从空中飘落下来，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小小的花瓣如上好的绸缎，在她的掌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慕盈心静静看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蓦然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俊的身影，懒散地斜倚在树干上，伴着琼花绿叶，显得颇为自在。他没有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殷红的唇抿成一线，眼中有着慕盈心看不懂的东西。
慕盈心动作一僵：“原来是……这位公子。”
眼前这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且是在夜里一个昏暗的环境下，但慕盈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饶是她平常再从容不迫，但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虎视眈眈，事后回想起时还是心有余悸。
云洺见她认出自己来，也不遮掩，朝她大大方方一笑：“很好，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