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不知名的村落里,一场雪狠狠的下了三天三夜。盖住了烧焦的植被,盖住的凋零的废墟,甚至盖住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白止躺在几十里的外山林,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一声鸟鸣,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白止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父亲在舞剑,母亲在缝衣,突然一场大火烧过村庄,一切都消失殆尽。他像是站在世界之外,哭喊,哀嚎,无能为力...

揉了揉黏糊的眼角,白止自言自语道:“还好是做梦。”打量了四周,白止心里冒出阵阵恐惧,真的是做梦么?随即这恐惧愈来愈烈,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看了看头顶极远的太阳,突然疯了一样,拼命向回家的方向跑去。

就这么惶惶的跑了一个时辰,白止趴在了路上,力气被完完全全的掏空了。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一寸一寸的向前爬行着。他觉得有些累,又有些恨自己的疲惫。不远处有个小村落,午饭的炊烟袅袅的飘着。白止看了看,想到了母亲做的红烧肉,然后沉沉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边坐着一个老人,端着一碗稀饭:“孩子,你醒了,吃点东西吧?”白止看了看远处有个熟悉的小木桌,然后转过头,端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谢谢”

“孩子,你家是哪里的啊?要去哪儿?”

“连山入口的村子”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传言,叹了口气:“哎,你先吃,我出去看看饭。”白止沉默了,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问。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老人和妻子的小声对话。白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生体质极好,听力和视力也远超常人。

“那孩子是那个村子的。”

“不是说那个村子被烧光了么?所有人都死了。”

“哎,是啊,全都死了,我啊,都不敢进去看,远远的看,全是废墟,还有烧黑的骨头,哎,或许这孩子刚好跑出去了。”

白止闻言,憋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疯了一样跑出去:“老爷爷,你说的是真的么?我的父亲呢?他很厉害,你见到他了么?”

老人有些不忍,有些犹豫,看着面前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过了一会儿了,老人说:“孩子,别着急,兴许你父亲出去打猎了。”然后摇了摇头,似不忍心说什么,转过身去。白止不知所措,心里像是无法呼吸般的再度晕了过去。

白止拼命的沉浸在梦里,不想醒来,但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便睁开了双眼。白止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敢想,或许呢?不想的话还有那么一根稻草捏在手里。他望着房顶,两行眼泪顺着面颊落在了枕头上。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伴着一声鸡鸣,天亮了,然而看不见太阳,空中又飘起了小雪。白止吃过早饭,向老人辞行。

“孩子,你...你的身子,再歇歇吧。”

“谢谢老爷爷,可...我...必须回去。”

老人想了想,叹口气,不再劝阻。走进厨房,收拾了一袋干粮递给白止:“孩子,路上吃吧。”白止接过,有些沉默。

“老婆子,把小红牵过来。”

不久,一个面相慈祥的老婆婆,牵出来一匹红色小马驹。

“孩子,骑着吧,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老人不愿再多看白止,面对这么一个本应天真的孩子,世人又有谁不痛心呢?

“谢谢,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白止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老人没有说话,白止骑上小红马,走上了回家的山路。

看着白止的背影,老人轻声说:“孩子,好好活下去...”

小红马走的不快,白止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疯狂的奔走。村子越来越近,雪越来越大,白止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然而不论多慢,村子已然映入眼前。

掏鸟的老树已经没了枝干,光秃秃的立在那里,有白雪在上落。村头的铁铺还是那样破旧,只是没了打铁的人。二柱子,不在了,村长,不在了,留下的只有烧焦的骨头随意散落的在路旁,井边。父亲,母亲呢?白止来到自家院子,默默的站住了脚。

前面有两个被雪染白的身影,两把剑把他们紧紧相连。母亲趴在父亲的背上,父亲站的笔直。

“止儿,快进屋”白止仿佛听到父亲这么说。

蓦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孤村几日的宁静。

“爹,娘。止儿回来了”

直到泪水干枯,直到夜色降临,在漫天风雪的夜里,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却已是生离死别。

很久之后,也许白止已经发不出任何哭声,亦或是白止不想在说什么。连绵的山脉再次在夜色中宁静。白止站了起来,捡起父亲在村头打的铁剑,在母亲缝衣的石桌旁,挖了一个坑,把父母葬了进去。然后进屋,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白止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止儿,爹娘不能在照顾你了,离开这里,收好你脖子的项链,等你有一天你拥有使用他的能力的时候,爹希望你能放弃仇恨,在这个世界上,你并不孤独,你还有一个姐姐。以后也会有更多的人陪你走过人生。好好活下去......”白风的影子在说完话后渐渐消散...梦中的白止眼角挂着泪水......

一座雄伟的大殿之上,一个黑衣男子坐在最上方,脸色沉如死水,长相不算优秀,甚至有些普通,而背后却像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不自觉散发出天下我有的强烈气息。那日出现的白衣人跪在台阶下。

“家主,属下无能,大长老和风少爷同归于尽,那把剑,并没有找到。”

“他们儿子呢?”那黑衣男子淡淡问到

白衣人诧异:“家主,属下并未见,有孩子出现...”

“混账东西,慕清婉走的时候已有身孕在身,你竟然告诉我没有孩子?”黑衣人怒吼着,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家主,饶命。属下愿意将功补过,抓回那个孩子”白衣人不顾身上的茶水连忙说道。

“好,你的命,我暂且记下。那孩子的事倒不算着急。过几日族中大典后,你去人界。”那黑衣男子平稳的说到。

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必带回来,杀了就好”

宫殿又恢复了宁静。

仆人把重新沏好的茶重新端了上来,那黑衣男子喝了一口,而后沉默了一会,眼角有泪水流出。

下面一个身着华服的人问到:“家主登位,实乃普天同庆之乐事,然为何流泪?”

“和我从小一起活了数百年的哥哥死了,难道我不该落泪么?我的好哥哥啊,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也很痛心,然而挡我路的人都该死啊。”

而后男子的狂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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