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内向的女孩子也会与闺中密友讨论爱情,可谭希维却是排斥的,她更宁愿自己独自享受这份喜悦,在这方面,她是有些自私的,别说陶季了,就算是精明干练的希维母亲,也只能在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的听些只言片语。

那天在单位上,周厉琼已经从财务科老姐妹儿那得到一些情报:此男中等个头,模样尚可,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俩人儿都已经牵手啦”,周厉琼恨不得也在现场好好评审一番。于是乎,她很肯定女儿是恋爱了,但毕竟是猜测,弄得她只能趁着女儿睡觉后,对丈夫抱怨:“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谭建林倒是很淡定,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儿可别吃了亏。这个女儿他太了解了,别看丫头平时鬼精鬼灵的,可一遇到感情这事儿,那就是个糊涂人儿。至于陶季,希维既然不说,她也不问,她可是经验丰富的人,对希维的那点小心思她还不清楚?看着希维每天上班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摆着是已经被付晓北拿下。稍有遗憾的是,她不清楚他们到底发展到到哪一步了,接吻了吗?上床了吗?她可是什么都告诉希维的,现在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让她很是不满。

周厉琼还是决定要和女儿好好谈谈。晚饭的时候,她对女儿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希维一边玩儿着手机,一边搪塞着回答,这样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都没问出个所以然。谭母有些心急,单刀直入:“你到是给我们个准话呀。”

“我吃饱了。”说着便要收拾碗筷。

“你坐下。”周厉琼命令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是的话你跟我们吱一声啊,我们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嘛,该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啊。”

谭建林见气氛有些凝重,很识趣的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拿着一本象棋棋谱到阳台去研究残局去了。

毕竟是亲生女儿,周厉琼还是有办法的。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女儿,半晌也不说话,隔了好一会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你长大了,跟我们疏远了,小时候你多乖啊,每次妈妈出差回来,你都要到楼下接妈妈,隔着老远都要跑过来,让妈妈抱你,你看,你现在恋爱了,爸爸妈妈想关心你,也好像都是多余的了。”说着,眼眶里似乎都能看到湿润。

不得不说,把女儿架到道德的高度还是奏效的,希维有些慌张,她其实不是不愿意告诉父母,而是怕麻烦,怕他们像查户口一样问付晓北的各种问题,另外,她是想等到跟付晓北的感情更牢固一点,直接让老两口见面过目来得更加直接,她相信父母一定也会很欣赏付晓北的。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知无不答了。

当知道付晓北是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时候,周厉琼颇有些意外,觉得女儿眼光不错,她最怕的就是女儿交往些社会上的三教九流,让人不省心。只一点,付晓北是外地人,有房吗?有车吗?谈过几个女朋友?现在收入怎么样?这些都是她关心的问题,可又不好明面儿上问,在女儿心中,她一向是位深明大义的母亲,于是这些问题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女儿这个年纪,又是热恋阶段,她可不像自己和谭建林那会儿──直到确定了婚姻关系,才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想着这些,便忍不住问:“你们现在对将来有些什么打算呢?”

“才哪跟哪儿啊,还没有谈得那么快。”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对未来没有计划,谈恋爱能谈一辈子吗?如果对方对你没有责任心,我们能放心把你交给他吗?”

“你妈和我是怕你吃亏。”谭建林卷好棋谱走了过来。

“我都这么大人了,你们就别担心了。”

对于女儿,周厉琼女士一向是放心的,从小到大,从生活到学习,基本上没让她和谭建林操过心,“懂事”,这是认识女儿的人一致的看法。随着女儿年纪渐长,才发现小丫头的心思越来越多,也慢慢不像小的时候什么都跟她们说了,她这才觉得对女儿的关爱不足,只是一昧的严厉。曾经有一次女儿期中考试,竟然下降一百多名,这还了得。那时候谭希维正迷陶喆,也像其他女孩一样上课手抄歌词,下课收集贴纸。周厉琼知道后,一股脑的把她所有的磁带,笔记本全部扔掉,她也不闹,只是一门心思的又开始认真念书,后来考了年级第七名。周厉琼觉得女儿乖巧,体恤父母的用心良苦,只是她不知道,在成绩下来那天晚上,谭希维狠狠哭了一夜。

周厉琼女士一辈子都在勤勤恳恳的工作,从黄土高坡到首都北京,从研究员到评高级职称,她深知其中的艰辛。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女儿不是做学问的那块料。在她心目中,嫁个好人家是她对女儿最大的愿望。

见女儿有了态度,周厉琼也表示没有意见:“之前给你介绍的你觉得不合适,希望这次你们能好好处下去,等你将来嫁出去了,我和你爸就放心了。”

谭建林在一旁补充道:“只是要注意尺度。”作为过来人,女儿这个年龄,正是热情似火如胶似漆的阶段,有必要给她降降温。

陶季对她说过:“你可以只喜欢一个付晓北,但是喜欢你的可不能只有他一个,知道吗?这是个价值时代,女孩要是只有一个追求者,价值就小了很多。”这个人就是萧冉。

萧冉和谭希维一样,是地质局大院长大的孩子,她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哥哥的情景。那年她刚小升初到子弟校,身边没有了熟悉的小伙伴。学校那株老核桃树下会聚集很多孩子,拿着玻璃弹珠互相炫耀,有的会在地上挖上大小不同的洞穴,比比看谁的技术好。那些弹珠相互碰撞,落在地上嗒嗒的响。那时候谭希维两腮鼓鼓的,剔透圆润,象一颗刚成熟不久的红苹果似的。萧冉注意到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她总是衣着鲜丽,头上扎着两束花夹,带着仓皇与怯懦出现在自己跟前。他故意把玻璃弹珠用力的弹得很远,那颗晶莹的珠子就那样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脚底下。谭希维轻轻的把它拾起来,他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可以冠冕堂皇的和她说话了。那时,带着香味的微风把核桃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偶尔飘落下来的叶子会显得那样缤纷可爱。她们站在彼此面前,傻傻地笑着。

萧冉先毕业,考取了师大附中。那一年谭希维生日的时候,萧冉寄给了她一张贺卡,上面书写着几个大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谭希维那时心中的榜样便成了萧冉。

谭建林和萧冉的爸爸是老同事,对萧冉也视若己出,很早的时候就表达过要将萧冉纳婿的想法,萧父连连同意:“知我者,建林兄也。”

可谭父却失算了,女儿心目中早就将萧冉当成自己的大哥,那是用来敬仰的。后来谭希维自己也想过,要是再晚一点遇到萧冉,她都有可能跟他在一起。一个女孩在花季节遇到一场春雨之后,总是会抖擞身上的水珠,迫不及待往将来迈进,谁知道前方是不是一片锦绣的花圃。

谭希维心想,是不是爱情就意味着,除了赢得你的心,还要有足够的运气去赢得这所有其他一切的东西。如果到最后是真的这样,长相厮守一直甜蜜,不得不说除了经营,实在需要运气。没有爱情的命门来打搅,即使遇到,还得侥幸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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