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广播里放着那首月亮代表谁的心,倒也来得贴切。

铃声响起,她起身关掉广播声音才接起电话,是付晓北的声音:“希维,是我。”

“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

付晓北被发配到了昆山,跟着一个拍连续剧的广东剧组,样片拿到他手上要负责剪辑。走之前和谭希维约好每晚通话一次,这天虽然天色已晚,但她仍守候着他的电话。

“对不起,希维,我这太忙了,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难伺候,我这刚忙完,还没吃饭呢,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

“饿了吧。”谭希维关切地问道。

“恩,剧组发了盒饭,一会热一热就可以吃,你在干嘛呢?”

“听歌呢。”

“听谁的歌啊?你唱给我听听。”

“我不,太傻了。”

“希维,我这下暴雨了,好多器材都被淹了,新闻上说,这雨过两天要飘到北京去,你可出门记得带伞。”他嘱咐道。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啊。”

“我吃饭去了,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啊,你早点休息。”

“晓北。”她赶紧叫他。

“嗯?”

“我想你了。”

“我也是。”

把广播再次打开,音乐尚在,她跟着曲子唱起来,只是不知道付晓北能不能听见呢?

第二天一早,谭希维打开电视看天气预报,比她想象的还糟糕。华南,华东一带都是连绵暴雨好几天,好几个大城市都被水淹,连北京也有所影响,新闻上那个“百年不遇降水”的词语已经足够让她心有余悸,好在付晓北每天都按时与她通话,否则,她一定早就飞到他身边去了。

付晓北回来那天上午,谭希维请假去火车站接他。因为期待得太久,以至于付晓北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一时没认出来──他胡子长了,头发有些凌乱,背着厚重的行囊像逃难似的,脚上的登山鞋沾满了泥。谭希维一下就心疼了,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拿出湿纸巾,给付晓北擦脸。

“着急赶回来见你,还没洗澡呢。”付晓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

谭希维不说话,付晓北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体这边带,紧紧的抱着她,“希维,说话呀。快一个月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北京站拥挤的人群逐渐伸展开来,随着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每个人都进入了各自的旅程。她的声音很小,却也足以洞穿付晓北的心扉:“你要我说什么呢?说我有多想你?”

这大概是付晓北听过最美丽、最动听的话了。彼时,岁月静好,两情相悦,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两个人吃了午饭后,谭希维第一次到了付晓北家,付晓北让她随便坐,自己得去洗个澡,他给她拿出几张碟片,“想听音乐CD在那儿,想看电视遥控器在这儿。”

她选了一张克莱德曼的独奏,然后开始仔细打量付晓北的住所,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虽然是栋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一切却都简单明了。卧室只是一张干干净净的床、一架衣柜和一张书桌,几乎是纯白色的房间有着恬淡的气息,午后的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泻进他的卧室,就连同所有物件一起都变得慵懒舒适起来。

付晓北从浴室出来,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有意无意露着上半身。谭希维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着他的眼神。正是冷的时候,他笔直地站在房门擦拭着头发的水渍,身体散发出热腾腾的烟雾。不是那种硬朗,却也来得棱角分明,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坐过来,我帮你擦。”

她坐在付晓北腿上,把袖子挽起来。

“你轻点儿,头都要被拧掉了。”

“你这么不吃力啊,我妈以前给我擦头发的时候,劲儿可比这大多了。”

“你的头有这么硬吗?”付晓北对着她的额头弹了个栗子。

“你还真舍得打啊,不给你擦了。”说着便要站起来。

付晓北搂住他的腰,不让她起身:“希维,我想你。”说着便把她拥到自己怀中。谭希维伏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吻了他一下。

不得不说,这对付晓北简直是种诱惑,他一下就有了反应。谭希维当然不是木鱼脑袋,女孩子总是特别敏感,她感受到他的变化。和付晓北在一起,她总是带着一丝恶作剧似的,就算家里沙发够大,只要是单独相处,她总是坐在付晓北的腿上。她喜欢看付晓北无可奈何又殷勤期待的模样。

其实,谭希维并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女孩儿,她也想给他,只是,在她的脑海里,他们的第一次应该是美好的:柔软的夜,月光朦胧,星光迷离,灯光灿烂,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银泻辉。他拥抱着她,无形的翅翼亲切的抚摸着一切。两人交织成一张魅力无穷的网,包裹着世间万物,他们在温馨的气息里满足的睡去,沉入一个个甜蜜美好的梦。

这样的美好,后来谭希维终归还是实现了。那是在一家旅馆,她和郑桓有了第一次。那个旅馆地处坳涧,虽然连招牌都有些飘摇,可室内陈设考究,檀香四溢,更让人聊以欣慰的是,透过窗檐,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河。

付晓北更不是初生牛犊的小伙子,只是那一刻,他特别心动。他也试着探索,从脖子到胸,是迎合着的;从腿到臀,是可以任其发展的,只是临到终点,两个人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原因终究却是俗了些──真不凑巧,她的月事儿来了。

“对不起啊,晓北。”她居然给他道歉。

付晓北有些哭笑不得。

换了一身衣裳,付晓北说:“希维,我带了些碧螺春给你,你等着,我泡给你喝。”付晓北知道她爱喝茶,回来之前专门跑了趟苏州的老字号三万昌。付晓北从背包里拿出茶叶,又着急忙慌的从阳台拿出一套茶具,还没开封,灰扑扑的。

“你还会泡茶啊?”

“我可不会,去年我爸妈到北京来玩儿,硬塞给我的。”

“那你平时喝什么?”

“白开水啊。”

清洗过后,付晓北笨手笨脚照着说明书放好茶台,置好杯垫,通电没多久,茶壶就滋滋作响。付晓北边操作边说:“本来想买新茶,但是得三月才有,这个季节只有陈茶,反正我是喝不出来的,就让老板给挑了几两。”

即使付晓北手拙,她仍然喜欢看他。

谭希维倒是懂一点门道,当然是从谭建林那里耳濡目染的。谭父的业余爱好就两样,茶和象棋。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在客厅放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杯子和茶壶,爸爸告诉她:烫壶要将沸水冲入壶中至溢满为止,倒水要将壶内的水倒出至茶船中,置茶时将一茶漏斗放在壶口处,然后用茶匙拨茶入壶,注水要至泡沫溢出壶口。

付晓北一股脑拨入茶叶,待叶瓣散开,一根根矗立在壶里,他给谭希维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刚入口,他就吧唧嘴:“有点儿苦啊。”

谭希维喝了一口,甜甜的对他说:“香。”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