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世界之窗,去民俗村,去野生动物公园,去海洋世界……几乎把深圳所有交费的景点都玩它一遍。
可是大小梅沙那儿,我们又吵起来。
“大梅沙可以免费游览,为什么不去呢?”
“我不是说过我讨厌免费。”他依然摆出公子哥儿的模样,这让我感觉到某种阴冷爬上我的耳际——他是不是人们在网络上传遍的富二代吗?什么也讲究品牌,什么也要价高者得,对吗?
那么他为什么要接近我这个没有任何品牌没有任何价值的乡下妹呢?难道我拥有什么价值很高而我不知道的东西是他希望得到的吗?那会是什么呢?传家之宝这类稀缺货,我可没有!
这会不会他对我产生什么误会的幻想呢?他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同样的沙滩,连在同一片海域里,怎么会有如此差别呢?”
“没差别?别傻了!你想象一下,因为免费,是不是来这儿的人特别多?包括外地客。”
“是的。”
“维护一个沙滩,是不是需要很多人?什么救生员,什么清洁工,什么行政管理人员,什么……”
“是的,人可尽量少啊!”我考虑着如何管理好一个沙滩,是不是与管理一家小店一样呢?父母为了节省开支,不仅派我上场,有时弟弟也得贡献出他的劳动力。
“没错!尽量少也得有人吧?”
“是的。”
“你再想象一下,偌大的沙滩少救生员,少清洁工,少管理员,却有众多的游客,是不是有众多的垃圾需要处理呢?”
“是的。”现在的游客比三十年前的游客可好得多了,起码也会把垃圾扔在垃圾桶边上,不过现在的游客可比三十年前多她多倍啊!
“这样的场面能处理得好吗?”
“应该——”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告诉我:收费有收费的好处,只要它用这部分经费来管理小梅沙,而不是全作为利润,那么它可以请更多的人手,会管理得更好,更干净!
相信我吧!
我就像被人催眠了一样,乖巧地听从了他。
前者的免费是因为我希望凭借自己的关注而坚持着自己的免费畅游,虽然浪费了时间,但毕竟没有浪费父母辛辛苦苦赚取的生活费。这是我的原则。
可是在他的劝说下,我似乎觉得——觉得用的不是我的钱,那么我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
虽然事后我难过得想哭,可是哭不出眼泪来,只觉得心胸郁闷如石。
我怎么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我为什么不能听从内心的声音而被他说服呢?
我只是迷惑,只觉得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一样。
后者的免费是因为我希望自己不用欠他太多,这些游玩里无论吃喝玩乐均是他支付的费用。
在别人看来,我理应快乐,享受这些快乐是因为他的喜欢。
可是在我的内心,那是一次又一次沉甸甸的重担,就像一辆再也难以承负重压的单车,行走起来总感觉摇摇晃晃的,不安慢慢地滋长起来。因为这违背了我的原则,就是自力更生。
而且背后我一再提醒自己:你凭什么要求他给予你这么多享受呢?你又付出了些什么呢?你喜欢他吗?如果你喜欢,那么你也应该付出你的心意吧?
你的心意表现在哪里?他看见了吗?他感觉到了吗?
在这些游玩的过程中,我不知自己是被他说服了,还是被自己的感情所迷惑了,总觉得这个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意而努力改变的女孩。
我们还去了欢乐谷。
他要购买一张“情侣卡”,说才一千多就可以玩足365天,而且只要在正常营业时间可以无限次入园。这是多么优惠的。
“你不是不喜欢免费吗?”
“这明明是需要钱购买的,而且是白纸黑字说明清楚的,不会有错误或漏洞的啊!我们必须在规则里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优惠。”
这让我想起家乡人偶尔谈起的律师,他们总能在严密又明细的法律条款中找出其中的漏洞来,很神奇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说这优惠值得吗?”
“当然。”
“好吧。总之这儿写着不记名的,到时你带谁谁来也无所谓。”
“不!我只想带你来。”
确实很能讨女孩欢心,连我的硬心肠也被他轻微地感动了一下。
“那就免了!我玩一次就会厌倦的。”
“这儿可是寻求刺激的年青人的天堂。”
“或许我已经老了。”我老成持重地说。
“好吧,我陪你一起老吧。”
这小子又不在意地触动了我的心房,让我感觉自己是世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儿有魔幻城堡、西班牙广场、欢乐时光、玛雅水公园、飓风湾、阳光海岸、香格里拉之雪域、金矿镇、冒险山等。
他告诉我:这儿最好玩的是中国第一座悬挂式过山车雪山飞龙;最刺激的要数激流勇进,瞬间完成全身心的冲激;还有中国第一座的完美风暴,中国第一座高空摇摆项目的发现者,都注明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病患者、小儿、老人不得进入的啊!
我发现了精美绝伦的双层旋转木马,是不是每个小女生都心怀着一个朦胧的梦?在木马上接受男生的表白,是不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呢?
只是这儿看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排队,别说浪漫,能够踏上去也觉得犹豫。心里多少有些凉,而且多是老人带着小孩,让我却步。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拉着我,就冲进队伍里。
逛了一圈,我根本不想玩,或许太精美,如进入梦幻世界,让我只想欣赏不想参与。这儿的世界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毫无关联的旁观者。
“用了一百多块钱,不用,可浪费了。”
“哦!”他的提醒让我怯然。
这儿只要购买了门票,谷内的所有玩意儿除了某些有年龄与疾病的限制外,你通通可以参与。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挺奢侈的,就像免费玩一样。
“这儿的游戏设施是任你玩的,无限次的,一整天的哦。”
“好吧,去玩这矿车吧。”刚好我们走到金矿镇。
我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煤矿洞里的车缓慢而又沉重的蠕动,这矿山车也不外乎悠闲地观赏矿洞的装饰吧。
“好啊!”他的兴奋超乎我的想象,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这矿山车危险吗?”
“不!这可是中国第一座巷道式的矿山车,怎么可能危险呢?当然要系好安全带咯。”
“你怎么左一个中国第一,右一个中国第一的?就像深圳已经超越了全国所有城市的生活水平,排行第一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是啊!深圳的娱乐消费水平确实不低,只不过也不敢称霸全国第一,只是以主题公园来说,算是开发得最早的啊!”
看着他以深圳为傲的样子,多多少少有点像中国人得到世界冠军而在国歌面前挥扬国旗时的喜悦。
“看来,娱乐的事找你就准没错了。”
“是啊!快到了。”
从矿山车里出来,我的心脏已经不属于我的,胸口郁闷,又有些想呕吐的压迫感;我的脑袋也不再是我的,如同万千只端午节的蟑螂在啃咬,被甩出去的离心失重的状态,让我依然无法脚踏实地:这儿是地球吗?
“我们再坐一次吧。”他似乎没发现狼狈不堪的我,觉得这“奇妙”的感觉很过瘾吧。
“很恐怖,你不觉得吗?”
“惊险刺激,才能让人乐在其中嘛。”
他要的是刺激,我要的是稳定,这是不是很清晰地分出彼此了呢?
我真的是贤妻良母吗?
我真的能够成为他所期望的满足他所有需要的贤妻良母吗?
是因为喜爱吗?还是因为迷失了自己?难道这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眼界确实开阔了,我看到人们沉醉于玩乐中的喜悦、顺畅,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开销,——或者说,原来金钱真的能够购买到人们所企求的快乐的。
当然不是全部,起码很大一部分吧。
只要金钱一出,问题就解决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痛快呢?
对我来说,钱不需要太多,不用像守财奴葛兰台一样堆满屋子,也不用像亚洲首富一样放置全天下,更不需要像香港名媛们一样名牌衣裳、名牌包包。我只需要足够解决我生活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就可以了。
可是,面对辛,我害怕!因为我没有拥有这些我们所花费的金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