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眼下为止,本来还剩下最后一条维系的线,可这样一来,连这一条线也断了。本来,苏罗杰娜也许只想到她父亲的寓所去,在那里生上几天气,然后等拉门德尔去说几句好话把她接回来,事情也就完了。但是,这一打击却从根本上破坏了达成协议或妥协的可能性。苏罗杰娜已经走到房门口,登时像木偶般呆然不动,好像有一个修道士用咒语把她的魂给勾走了似的。她就地坐了下来,她既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思考什么了。一个像遭到雷击的人,还怎么能思考呢?还怎么能说话呢?还怎么能哭泣呢?何况拉门德尔的话比雷击还致命得多!

苏罗杰娜究竟在那儿坐了多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家里一片沉寂。她抬头望了望挂钟,时间快要到晚上一点了。她的父亲抱着新生婴儿躺在前面的安乐椅上睡着了。苏罗杰娜站起来望了望走廊,只见拉门德尔躺在走廊里的床上。她真想在此时此地用刀扎进自己的胸膛,死在他的面前。她记起了他那致命的话来,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呢?这样一个聪明、胸怀宽阔而又有头脑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她的一颗曾受到传统熏陶的忠贞的心,在这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悲泣起自己可怜的处境来了。她想:如果我的出身没有这个污点,如果我的母亲是名门闺秀,难道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我的名声不好,我是受压迫的,值得遗弃的,说我什么都可以。唉,多狠的心!难道她也能这样无情地打击拉门德尔吗?

走廊上的灯还亮着。拉门德尔的脸上丝毫没有悔恨或痛苦的表情,愤怒至今还使他的面孔显得异样。如果苏罗杰娜这时看到他眼中留有泪痕,那她受了伤害的心也许能得到一些安慰。但是他脸上至今还是杀气腾腾。在苏罗杰娜眼里,世界是一片凄凉。

苏罗杰娜又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父亲的两眼仍然闭着。在这几个小时里,他那生气勃勃的面孔变得毫无光泽了,面颊上还留着泪痕。苏罗杰娜坐在他的脚边流下了真诚的眼泪。唉!为我这个不幸的人,他受尽了苦,受尽了侮辱,他把他的一生都献给我了,然而结局却这样令人心碎!

苏罗杰娜又看了看孩子,但是看到她那像开放着的玫瑰花的脸庞也没有能激起她的母爱,她扭过头去。她心想:这就是我这么多日子以来忍痛受辱的具体体现,我为什么要为她使自己的生命永远陷在苦难之中呢?如果她那无情的父亲对她还有点爱的话,就让他去抚养吧!总有一天他也会伤心的,正像我的父亲今天这样伤心一样。老天爷如果让我再投生,但愿他让我投生在清白的家庭里……

在杰赫拉的坟墓旁边,又修起了另一座坟墓。杰赫拉的坟墓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有些地方的石灰也剥落了。但是另一座坟墓却很干净,而且修整装饰得很好,它的四周都放着花盆,在通向坟墓的小路两边种上了玫瑰花。

傍晚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太阳的微弱而又发黄的光好像在为这座坟墓伤心落泪。一个怀中抱着两三岁小女孩的人来了。他用手帕在清扫坟墓,他也扫除了小路上落下的玫瑰花瓣,然后他又开始在坟墓上洒上香水。小女孩在旁边奔跑着捉蝴蝶玩。

这是苏罗杰娜的坟墓。她最后留下的遗言要求不要火化她的遗体,要让她躺在她母亲的旁边。公子在苏罗杰娜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也去世了。不过,拉门德尔现在对自己的粗暴感到很懊悔。

雪帕已经满三岁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妈妈会从坟墓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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