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每见国朝发兵,未至屯戍之所,已于两河诸郡调民运粮,远近骚然,烦费十倍。臣生居边土,习知兵事。况幽州为国北门,押蕃重镇,养兵数万,讨敌乃宜矣。每逢调发,惟作糗粮之备,入蕃浃旬,军粮自赍,每人给麨二{豆斗}余,盛之于囊以自随。征马每匹给生谷二{豆斗},作口袋,饲秣日以二升为限,旬日之间,人马俱无饥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携擎裹送之,一月之粮,不烦馈运。俟大军既至,定议取舍,然后图转饷,亦未为晚。臣有平燕之策,入燕之路,具在前奏,愿加省览。疏奏,颇采用之。(本传及会要、经武圣略皆云端拱二年,时讨幽蓟,召羣臣各言边事,琪上此疏。按端拱二年,契丹侵扰河北,朝廷旰食,岂暇远议幽蓟。此疏盖雍熙三年春曹彬等出师时所上,故专言幽蓟事宜,今掇出附见于此〔一九〕。传云吏部,亦误也。)
诏三司钱谷公事,自今并须计定合行与否,俱状闻奏,不得复持两端取旨,如依奏施行后,无益于民,不利于国,皆当劾罪。有大事非本司能决者,乃许本使面奏。
三月,潘美出鴈门,自西陉入〔二〇〕,与敌战,胜之,斩首五百级。逐北至寰州,斩首五百级。神卫右第二军都指挥使平城薛超体被金疮,数处流血濡甲缕,部分军士自若。庚辰,刺史赵彦辛举寰州降。诏以彦辛为本州岛团练使。
曹彬进壁于涿州东,复与敌战,李继隆、范廷召等皆中流矢,督战愈急,敌遂败,乘胜攻其北门,克之。辛巳,取涿州。
潘美进围朔州,其知节度副使赵希赞举城降,诏以希赞为本州岛观察使。
田重进至飞狐北界,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等帅众来援。行营西上合门使袁继忠谓重进曰:“敌多骑兵,利于平地,不如乘险逆击之。”蕲州刺史朝城谭延美曰:“敌恃众易我,若出其不意,可克也。”于是重进阵压东偏,数交锋,胜败未决。日将夕,命荆嗣出西偏,薄山崖,以短兵接战,敌投崖而下,手斩首百余级,敌势挫衄,散卒千余人在野,嗣呵止降之。敌退屯土岭,裨将黄明与战不利,嗣谓明曰:“汝第顿兵于此,为我声援,我当夺此岭。”遂力战克之,追奔五十余里,抵苍头而还。拔小冶、直谷二寨,嗣因留屯直谷。居数日,敌遣骑挑战,势颇张,重进召嗣合兵击却之。敌乘夜复围直谷、石门二寨,重进遣嗣往救,嗣曰:“今所部才五百人,敌众二万余,力不敌矣。”重进忧之,问嗣计策安出,嗣曰:“谭延美方屯小冶,有兵二千,愿间道往,邀其策应。”遂驰见延美,延美曰:“敌势如此,何可当也。”嗣曰:“但愿以全军就平州列队树旗,别遣三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乃以所部五百人疾驱往斗,彼见旗帜绵亘远甚,疑大军继至,敌虽众,可破也。”延美许焉。癸未,嗣还力战,一日五七合,敌不胜,将遁去,重进遂以大军乘之,敌北骑崩溃,生擒大鹏翼及监军马頵、副将何万通并契丹、渤海千余人,斩首数千级,俘老幼七百人,获马畜铠累万计。大鹏翼貌壮伟而勇健,名闻边塞,既禽之,戎夺气。
曹彬入涿州,遣部将浚仪李继宣等领轻骑渡涿河觇敌势。乙酉,敌帅众来攻,继宣击破之于城南,斩首千级,获马五百匹,杀奚宰相贺斯。
丁亥,潘美转攻应州,其节度使艾正〔二一〕、观察判官宋雄举城降,即授正本州岛观察使,雄为鸿胪少卿、同知应州。雄,幽州人也。
田重进围飞狐,令大鹏翼至城下,谕其守将,定武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郢州防御使吕行德尚欲坚守,重进急攻之。辛卯,行德乃与其副都指挥使张继从、马军都指挥使刘知进等举城降。诏升其县为飞狐军。以行德为左骁卫将军、顺州防御使,继从为右屯卫将军、檀州刺史,知进为左监门卫将军。重进又围灵邱,丙申,其守将步军都指挥使穆超举城降,以超为右监门卫将军。(实录在四月癸卯,今并书之。)
是月,始用士人为司理判官。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辛丑,潘美克云州,斩首千级。
田重进破敌援军于飞狐北,斩首千级,俘四百余人。
壬寅,米信破敌于新城,斩首三百级。敌众复集,信兵稍却,信独以麾下龙卫卒三百人御之,被围数重,矢下如雨,信自射杀数人,麾下多死。日将暮,信持大刀,率从骑百余大呼突围〔二二〕,杀数十人。会曹彬遣李继宣等援之,遂破敌于新城东北,斩首千级,获马一百匹。
乙巳,田重进遣牙校部送大鹏翼等至阙,上责而宥之,以鹏翼为右千牛卫将军、领平州刺史。
丁未,以驾部员外郎梁裔知应州,监察御史张利涉知朔州,右赞善大夫马务成同知寰州。
乙酉,田重进又破敌众于飞狐北,杀酋长二人,斩首千级,获马三百匹。
壬子,命左拾遗张舒同知云州。契丹大同节度副使赵毅为右千牛卫将军、领儒州刺史,节度判官张日用、观察判官宋玄并为殿中丞,掌书记崔从善为右赞善大夫,皆仍旧职。
乙卯,田重进至蔚州。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许彦钦等杀敌酋萧啜理及其守卒千人,执监城使同州节度使耿绍忠,举城降。以崇仪使魏震知蔚州,(震,不详邑里。)授存璋顺州团练使,彦钦平州团练使、同知蔚州。
初,王师入北境,所向皆下,多罗、绍忠等惧不自安,谋欲杀城中将吏,尽率其豪杰归敌中,存璋等知其谋,乃先事而发。绍忠父美为敌奉圣节度使,弟绍雍为三司使。绍忠领同州,州在西楼南数百里〔二三〕,方从戎主至遥乐河,闻王师至,遣为蔚州监城使,于是被执。
存璋等初请降,重进疑之,先命荆嗣率猛士数十人缒而入,得寔,乃纳其亡。重进军乏食,嗣部降卒辇州廪给之。存璋等既杀酋党,虑孤城难守,乃尽率其吏民奔重进军,重进厚抚之。敌援兵大至,副都指挥使江谦妄言惑众,嗣即斩之,悉收城中辎重,还集重进军,与敌转战。时军校五辈,其四悉以战死,至大岭,嗣力斗,敌始却,遂空蔚州。(荆嗣传又云:重进将受降而贼反拒王师所出之路,遂与斗,杀伤甚多。嗣屡缒入城,取守将之归服者。他书并不载蔚州既降复叛事。真宗实录、荆嗣传亦止云嗣先缒入城察降之虚实耳,贼反拒及复缒入城取降将皆削去,今从之,若辇仓粟及辎重则仍附见。)
是役也,边民之骁勇者竞团结以袭敌,或夜入城垒,斩取首级来归。上闻而嘉之,曰:“此等生长边陲,娴习战淢,若明立赏格,必大有应募者。”乃下诏,募民有能纠合应援王师者,资以粮食,假以兵甲;禽敌中酋豪者,随职名高下补署。获生口者人赏钱五千,得首级三千;马上等十千,中七千,下五千。平幽州后,愿在军者优与存录,愿归农者给复三年。自是应募者益众。
初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但令诸将先趋云、应,卿以十余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毋得贪利以要敌。敌闻之,必萃劲兵于幽州,兵既聚,则不暇为援于山后矣。”既而潘美果下寰、朔、云、应等州,田重进又取飞狐、灵邱、蔚州,多得山后要害之地,而彬等亦连收新城、固安,下涿州,兵势大振。每捷奏至,上颇疑彬进军之速,且忧敌断粮道。
彬至涿州,留十余日,食尽,乃退师至雄州,以援供馈。上闻之,大骇曰:“岂有敌人在前,而却军以援刍粟乎?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之,令勿复前,引师缘白沟河与米信军接,养兵畜锐以张西师之势,待美尽略山后之地,会重进东下趣幽州与彬、信合,以全师制敌,必胜之道也。
而彬所部诸将闻美及重进累战获利,自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画蜂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粮,再往攻涿州。敌当其前,且行且战,去城才百里,历二十日始至。有敌酋领万骑与米信战,相持不解,俄遣使绐言乞降。上蔡令大名柳开督馈饷随军,谓信曰:“此兵法所谓无约而请和者也。彼将有谋,急攻之,必胜。”信迟疑不决。踰二日,敌复引兵挑战〔二四〕。后侦知,果以矢尽,俟取于幽州也。(诈降事,柳开传云将至涿州时,今附见于此。)彬虽复得涿州,时方炎暑,军士疲乏,所赍粮又不继,乃复弃之,还师境上。(实录云:军士疲乏,所赍粮且尽,上忧之,令还师境上。据契丹及曹彬传则再往涿州〔二五〕,复还境上,非有诏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