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流行于美国的一种类似暑期学校的文娱教育活动,常在野外举行,因始创于纽约的肖托夸而得名。

②“吉卜赛人”罗德尼·史密斯(1860-1947):英国的“奋兴派”传道师,吉卜赛人血统,曾多次周游世界到处布道。

“这玩意儿对人们确实有吸引力,”他这么告诉过尼克·亚当斯。“性质想必有点近乎’摇喊‘教派,只是表现于思①想方面。这个问题你以后不妨研究一下,把看法说给我听听。你既然要当个作家,就应该早些去熟悉一下。晚了就跟不上形势了。”

①耶稣教中的一个派别,特点是在做礼拜时以叫喊和乱动来表示虔诚。

约翰先生喜欢尼克·亚当斯,说是因为他身上带有“原罪”。尼克并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不过听了却感到挺自豪的。

“你难免要干出些事情来,将来得为此而忏悔,小伙子,”约翰先生当时对尼克这么说来着。“事情呢,倒可说是人世间的一大美事。忏悔不忏悔,反正将来再去思想斗争吧。问题是,这种事你总难免要干出来。”

“我可不想干坏事,”尼克当下说。

“我也不希望你去干坏事,”约翰先生说。“可是人活着总会干出这样那样的事来。做人不可说假话,不可偷盗。可说假话却又是人人难免的。那你就得凭眼光认定,对什么人决不可说假话。”

“我就认定对你决不可说假话。”

“好。你不管碰到什么事,决不要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也决不拿假话骗你。”

“我一定尽力做到,”尼克当时说。

“不是尽力做到,”约翰先生说。“是绝对要做到。”

“好吧,”尼克说。“我决不对你说假话。”

“你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有人说她在北边的苏河①工作。”

①苏河:即连接苏必利尔湖和休伦湖的苏圣马里运河(共有三条,两条在美国,一条在加拿大)。

“这姑娘长得挺美的,我一直很喜欢她,”约翰先生还说来着。

“我也一样,”尼克说。

“想开些,不要太难受了。”

“我也由不得自己,”尼克说。“其实这事一点也不能怪她。她生来就是那样的性子。我要是再碰到她,我想我还会跟她好上的。”

“也许不会了吧。”

“恐怕还是会的。我只能尽量克制自己就是了。”

约翰先生心里惦记着尼克,来到了店堂后边的柜台里,见那两个人就在柜台跟前等着他。他站在那里把两个人上下一打量,只觉得一个也看不顺眼。对那个本地人埃文斯他向来没有好感,压根儿就看不起,可是看到南边来的那个家伙,他更意识到这是个危险人物。这一点他还没有来得及加以研究分析,而是单看那人的脸相:一副眼神莫测高深,嘴巴抿得好紧,一般嚼烟草的人也用不到把嘴抿得这么紧啊。他的表链上还串着一枚真品的驼鹿牙。这枚鹿牙确属精品,估计取自一头五岁左右的雄鹿。好漂亮的鹿牙,约翰先生禁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此人上装里鼓出来的好大一块,那是他腋下的手枪皮袋。

“这头雄鹿就是你用随身带着的那把大枪打死的吗?”约翰先生问那个南边来的人。

那个南边来的人大不以为然地瞅了瞅约翰先生。

“不,”他说。“那是我用一把温切斯特45-70型长枪在怀俄明的开放区打的。”

“这么说你还会用长枪,挺了不起咧?”约翰先生说。他探头朝柜台下望了望。“一双脚也不小。你出来追捕娃娃们,也用得着这么大的枪?”

“你说’娃娃‘还带个’们‘字,什么意思?”那个南边来的人说。他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我指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娃娃。”

“你明明还带了个’们‘字,”那个南边来的人说。

约翰先生发动了反击。不反击是不行的。“埃文斯带上了什么枪去追捕那娃娃呢?他自己的孩子可是叫那娃娃揍过两顿的。你一定带着大家伙吧,埃文斯。小心那娃娃也能揍你一顿呢。”

“你为什么不把他交出来,让我们来试试看呢?”埃文斯说。

“你明明还带了个’们‘字,杰克逊先生,”那个南边来的人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看到你这个混蛋我就要这样说,”约翰先生说。“你这个八字脚走路的狗杂种。”

“你真要是有种用这种腔调说话,干吗还缩在柜台后边不走出来呢?”那个南边来的人说。

“放明白点,你是在跟合众国的邮政局长说话,”约翰先生说。“你说什么话,除了粪团脸埃文斯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给你作证啊。你大概也知道人家为什么要叫他粪团脸吧。你去好好想想。你是个吃侦探饭的嘛。”

他现在高兴了。他击退了对方的进攻,打了个平手,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眼下这样的心情了,想当初他就是这样高兴,哪里像后来,为了谋生得侍候游客吃饭睡觉,让他们坐了粗木摇椅前一摇后一晃的,在旅馆前面的阳台上望湖景。

“你听着,八字脚,我想起你是谁了,全想起来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摆八字脚的?”

那个南边来的人直瞅着他,就是记不起来。

“我记得汤姆·霍恩被绞死①的那天,你就在夏延,”约②翰先生索性给他当面抖了出来。“当时大老板答应给好处,就有一帮子人出来诬陷他,那里边就有你。现在想起来了吧。就在你帮着人家谋害汤姆的那时候,你可还记得那梅迪辛鲍③的酒馆是谁开的?你人都老了还干这样的事,是不是根子就在那里呢?你的记性难道真是这么不济?”

①按汤姆·霍恩实有其人。他本来在骑兵部队当侦察兵,离开军队后给牧场干活,遭人陷害,终至被绞死。1979年华纳电影公司曾根据据说是他的自传拍成电影《汤姆·霍恩》放映。

②怀俄明州的首府。

③怀俄明州的一个小镇,位于梅迪辛鲍河(意译为魔弓河)畔,距夏延不远。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西部来到这儿的?”

“汤姆的案子结案两年以后。”

“真是活见鬼。”

“你还记得我们带上了行李临离开格雷布尔①时,我把那枚鹿牙送给了你吗?”

①怀俄明州北部的一个小镇,附近有格雷布尔河。

“记得。听我说,吉姆,这个娃娃我非逮住他不可。”

“我的名字叫约翰,”约翰先生说。“叫约翰·帕卡德。来,一起到后面喝一杯去。那一位先生你也得熟悉一下。他叫‘疙瘩脸’埃文斯。原来我们大家叫他‘粪团脸’埃文斯。为了照顾他的脸面我现在给他改了个名。”

“约翰先生,”埃文斯先生说。“你友好一点,帮帮我们的忙,好不好?”

“我把你不好听的名字都改了,不是吗?”约翰先生说。“请问两位老弟还要我帮你们什么忙?”

到了后屋,约翰先生从角落里货架下格取出一啤酒,交给南边来的那个人。

“放开喉咙喝吧,八字脚,”他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得喝两杯了。”

等他们每人一杯下了肚,约翰先生这才又问:“你们去抓这个娃娃,为了什么呀?”

“因为他违犯了渔猎法,”南边来的那个人说。

“怎么个违犯法呢?”

“上月十二号他打死了一头雄鹿。”

“两个堂堂男子汉带枪追捕一个小孩子,原来就为小孩子上月十二号打死了一头鹿,”约翰先生说。

“他的违法行为决不止这一件。”

“不过这一件你们掌握了证据。”

“差不离吧。”

“他还有什么样的违法行为呢?”

“多着哪。”

“可你们都没有掌握证据。”

“我可没那么说,”埃文斯说。“但是这一件铁证如山。”

“日期是十二号?”

“对,”埃文斯说。

“你怎么也不向他提些问题,倒老让他牵着鼻子问你?”南边来的那人提醒他的搭档说。约翰先生一听笑了起来。“别跟他打搅,摆八字脚的,”他说。“我想让他那颗出色的脑袋好好发挥作用。”

“你跟这孩子熟不熟?”南边来的那人问。

“相当熟。”

“跟他有过买卖上的往来吗?”

“他有时到我店里来买点东西。总是现款付清的。”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儿?”

“他在俄克拉何马有亲戚。”

“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的事?”埃文斯问。

“得了,埃文斯,”南边来的那人说。“你这是在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谢谢你的酒啊,吉姆。”

“是约翰,”约翰先生说。“你的名字呢,摆八字脚的?”

“波特。亨利·杰·波特。”

“摆八字脚的,你可千万不能向那孩子开枪啊。”

“我的任务是去把他逮回来。”

“你可一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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