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起身子,想挣扎。可是她叫不出声,使不上劲。

他的身体暖烘烘的。不过那是要吞噬她的野兽的体温。他像一头野兽,发了情,喘着粗气。于是她顺从了他的情欲。

她从没想过会顺从的。但是她愿意体验一回。她让自己躺下来,听任事情发生。她从没想到这种事,没想到会受这样的欺侮、强暴。她从不想被人家滋扰。

可毕竟她顺从了,事情就发生了。云收雨住之后,她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她仍躺在这男人强有力的怀抱里。她害怕挣脱出来。

那木床上的寒冷太可怕了。

“你想离开吗?”他声音怪怪地问。

要是能够,她会离开自己的身子一千英里的!可是离不了,她自己要贴紧他的。

“不!”她答。

她觉得,他一下又变得快活、得意了。是在她受到损害的情况下,因为他得到了她。她躺在那里,觉得自己是个牺牲品。他在为占有自己,支配自己而欢欣得意。

黎明时分,他睡得死死的,她猛一下坐起来。

“我要生火。”她说。

他睁开棕色的眼睛,微笑着,透出异样的亲切而放肆的神情。

“我要你生火。”她说。

他瞧一眼板壁缝里透过来的日光,泛黄的脸上立即抖擞起精神,说:

“好,我来生火。”

他穿衣的时候,她避开脸。望着他那心满意足,欢欢喜喜的神气,她受不了,几乎要伤心了。但是,他把门打开时,她感到寒气迎面扑来,连忙别过身子,钻到他刚才睡的地方。

他一起来,他焐热的地方很快就变冷了。

他生好火,走出门,过了一会儿汲了水回来。

“你就躺着吧。等太阳出来了再起来。”他说,“现在还很冷。”

“把我的披风递给我。”

她用披风裹紧身子,拥着毯子坐起来。炉火已经散发热力了。

“我想,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去吧。”

他蹲在汽油炉边煎蛋,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她,问:

“你想回去?”

“最好尽快回去。”她说,从他身边侧身走过。

“你要离开我吗?”他不安地又问一遍夜里问过的话。

“我要离开这儿。”她坚决地说。她说的是实话,她不想呆在这鬼地方,想回到人群中去。

他把着锅子,缓缓站起来,问:

“夜里的事,你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你喜欢?”

他把锅子放下,睁大眼睛呆望着板壁。她明白他受了狠狠的打击,但她没有心软,她要报复,要重新获得自己。她隐隐感到,他还占有她的某部分。

他缓缓转过脸望着她,脸色煞白,说:

“你们这些美国佬老是骗人。”

“我不是美国佬。我是英国人。我什么人也不想骗。我只想回去。”

“下山后你怎么说我呢?”

“说你很好,悉心照顾我。”

他蹲下身,继续煎蛋。他把她那份蛋和咖啡递给她,自己也坐下来吃。

可是他吃不下,抬脸望着她,问:

“夜里的事,你不喜欢?”

“确实不喜欢。”她颇觉为难地说,“我不喜欢这种事。”

他听了,先是显得大惑不解,接着显得怒气冲冲,再下来,显出一副冷酷而绝望的神情。

“不喜欢?”他直视她的眼睛。

“确实不喜欢。”她回答,沉着地迎着他的目光。

他脸上显出一种恶毒的决心。

“我要让你喜欢的。”他仿佛对自己说。

他站起身,伸手把木钉上她挂的亚麻内衣,桔黄马裤,毛线衣,蓝褐色的头巾摘下来,又拿起她的马靴和麂皮鞋,抱在怀里,拉开门,大步走到塘水墨绿的水塘边,把怀里的东西全扔到池塘上。水面结了冰。公主看见自己的衣物:白内衣,桔黄马裤,黑马靴,蓝麂皮鞋,五颜六色缠在一起,堆在冰上。只见罗麦洛搬起几块大石头,朝那里砸去,冰面破了,衣物掉进水里,不见了。

她绝望地坐在毯子里,紧裹着浅蓝色的披风。罗麦洛大步走回小屋。

“你就跟我呆在这儿吧!”他说。

公主怒火填膺,蓝色的眼睛逼视着他的眼睛。他们两人像魔鬼似地对望着。他脸上除了那不变的阴郁,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魔鬼般的念头。

他发现她环顾小木屋,心里在转着念头,就跟着她的目光转,看见她盯着步枪,便取下来,拿到屋外,又回来取下她的马鞍,扔到水塘里。接着又拿起自己的马鞍,也扔下去。

“现在,你还要走?”他望着她,笑着说。

她寻思要不要骗他一次。不过她明白,骗他已经没有用了。她拥坐在毯子中间,心灰意冷,气得发怔。

他做完事情,提着枪走了。她穿着睡衣睡裤起了床,紧紧裹着披风,来到门口站着。那墨绿的池塘现在又纹丝不动了。石坡上一片苍白,都结了冰。阴影像幽灵一样躺在山谷深处。她看见马儿在远处吃草。她若能抓住一匹就好了!金灿灿的朝阳已经升到山腰。大概是9点左右。

她独自待在小屋里,心里有一丝恐惧,究竟怕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也许是害怕黑森森的云杉林的阵阵林涛,也许是害怕大山的这种冷漠荒凉。她坐在小屋门口的阳光里,四处留神,等待着机会。

她看见远处有一个黑点,在阳光下摇摇摆摆地从长满野草的灰色山坡上走过,那可能是一头熊。

下午,她看见罗麦洛不声不响地走回来,手持步枪,肩上扛着一头狍子。这时,她那无名的恐惧消失了,心里却变得冰凉。她惧怕他,心寒胆颤地惧怕他。

“有狍子肉吃了!”他把死狍子扔在她脚下。

“不想走了吧。”他又说,“这可是个好地方。”

公主退进屋里。

“到阳光里来。”他跟在她身后说。她抬起头,受惊的眼睛敌意地盯着他。

“到阳光里来。”他又说了一遍,伸出有力的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

她知道反抗也无济于事,便顺从地让他拉出去。他一手抓住她,在门口坐下。

“阳光下暖和一些。”他说,“喏,这地方不坏嘛。你这个白种女人秀里秀气的,为什么要玩我呢?难道这地方不好?来,过来吧,这儿暖和。”

他把公主拉到面前,不顾她冷冰冰的推拒,一把将披风从她身上剥下,把她穿一身蓝色薄睡衣的身子搂在怀里。

“你真是个秀美的白女人,娇小玲珑。”他说,“你不会可耻地耍弄我的——你不想这么做。我知道你不想。”

她一身冰凉,软绵绵的,无一丝力气,只好由他摆弄。阳光照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发出耀眼的光。

“有了昨夜的事,我才不管将来会不会让地狱的烈火烧身哩。”

这时,他一时来了兴致,情欲大发。可是她外表柔弱无力,内心却硬如铁石,冷漠无情地拒绝了。

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突然说:

“别指望可以这样征服我。你做不到。你决不可能征服我。”

他站住,回头望着她,呆住了,脸上显出种种表情:惊诧,意外,厌恶,痛苦,这些表情使他的脸变了形,像一张假面具。随后,他一言不出,走出屋子,把死狍子挂在一根树桠上,开始剥皮。这时太阳下山了,寒冷的夜晚又来了。

他蹲在炉边弄晚餐,对她说:“你瞧,我不会放你走的。我想我有理由,因为是你夜里叫我的。你如果现在想把问题解决,只要说一声愿意跟我过,就没事了,我们明天就下山,到牧场或者随你的意到哪儿去结婚。不过你必须说愿意跟我过。不然我就呆在这儿,直到你答应为止。”

她过了一会才答道:

“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跟随便什么人过日子,本来我不厌恶你。至少在你想把意愿强加于我以前是这样。不论谁,把意愿强加于我,我都不会同意。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谁也不会成功。我决不会受你的支配。而且你没有多少时间来尝试。过不久,他们就会派人来找我的。”

他听到后一句话,陷入了沉思。公主后悔不该说。之后,他又郁郁不乐地蹲下身子弄饭。

不论他玷污她多少次,都不可能征服她。因为她的意志坚不可摧,如钻石一样。可是他可以搞垮她的肉体。她知道这一点。她的肉体可不是铜墙铁壁。

他阴郁而狂烈地对她施暴,想耗尽自己的情欲。她则痛苦不堪,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以特殊的方式占有了她,占有了她从不希望觉察也从未觉察过的部分,她感到像火灼一样剧痛,感到自己的命根子要断了,就要死了。那火灼般的剧痛让她内心非常痛苦。

她多么希望能一人独处,完好无缺呀!她多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平平静静,身体毫发无损!哪一天,她的举止行动还能和原先一样呢?

在这种情况下,公主都不恨他。因为她把自己遭受的折磨,看作是命运的不幸。因为在她看来,他个人几乎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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