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像在研究我,密探先生。”将军从口袋里掏出烟卷,使古罗夫吃了不小一惊。古罗夫以为反间谍人员是不抽烟的。“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谈吧,十六点上层要召我去。”

“显然是为同一件事,”古罗夫说道。“是科尔夏诺夫邀请的吗?不过,与我无关。”

当古罗夫说出科尔夏诺夫的姓名时,将军的脸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抖动了一下,他稍稍闭了一下眼睛。

古罗夫简短然而相当详细地谈到了与国际刑警组织工作人员的会见情况,只是隐瞒了一个事实,即谈话只是在副部长的办公室里开始,基本上是在侦查人员之中进行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密探认为这一点对于反间谍局的人来说,很有意义。古罗夫越来越相信:委员会与其说是重视所要解决的问题的重要性,不如说是看重讨论该问题的层次。

“国际刑警在莫斯科有分部,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通知,但却派来了两个工作人员,”将军说道。“其中的一个,据我的理解,决不是一般的人员,类似于我们负责一个方面的负责人。这一切说明什么呢?”

“他们认为今天的俄罗斯是一个越来越危险的区域,他们认为,在杜马即将选举、总统的威望不高的情况下,特别残酷的恐怖行动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古罗夫回答后望了一眼默默不语的库拉根,明白他说了多余的话了。

“他们说了‘不可预测’这个词吗?”反间谍局的将军迅速问道。

“不,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危险的意见,上校。”

“个人的意见,原则上都是个危险的东西。”话题扯远了。古罗夫明白隐藏着什么,但他越来越不喜欢将军了,所以他不愿意随声附和。

“勇敢的人,”将军嘿嘿一笑。“您躺在简单的床板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您错了,斯捷潘·西多罗维奇,我将来会在火葬场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您认为要葬进瓦加尼科夫公墓,那您就患了夸大狂症。”从将军的反应来看,古罗夫明白他击中了要害,于是迅速继续说下去。“我们离题了,偏到一边去了。我认为你们的人应该今天开始工作,立即工作,这首先符合你们的利益。”

“很有意思,民警局给反间谍局发指示了。您说下去吧,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呢。”

“我们即将进行侦查,这是我们的职业。”古罗夫差点没说到个人的骄横与傲慢以及政府各部门之间经常发生的摩擦,他明白这只能有害于工作。“恐怖分子很可能任在国际旅行社过去的一家旅店里,那是你们训练有素的人在服侍。”密探故意撒谎,而且认为这样的谎言有好处。

古罗夫很清楚,特殊勤务局派了自己的人在旅店里服务,其中多是年轻的见习人员和受过处罚的人,他们主要是服侍名人酗酒、收取妓女的贿赂。

“您有很好的人,将军先生,”古罗夫继续往下说去,坦率地直望着将军的眼睛。“最早不过三天前,来了一个单身男子,欧洲人,假定他是奥地利或者瑞典人,懂俄语。他能流利地说我们的语言,但却隐瞒着这一事实,其实这点要掩盖是办不到的: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露馅。四十岁,一米七六的个子,眼睛是浅色的,尽管可能戴着透镜,浅色头发,他不会染色的,因为浅发男子在俄罗斯如同黑发在高加索一样多。田径运动员的身材,这里也可能有不同的说法。我知道。根据这样的特征,您的人在一昼夜之内,一定可以把他找到的。”

“根据什么逮捕呢?”

古罗夫知道答案,但他摊开两手,似乎在寻求支持,他望望库拉根,耸耸肩膀。

“任何人我们也不拘捕,我们开始研究。”

“既然只要反间谍局工作,这里还要民警干什么?”将军惊讶地问道。

“好,既然不需要我们援助,我就祝你们成功。万一失败,责任只能由反间谍局负责。”

“谢谢您提供的情报。”将军站了起来,但没伸出手来。“我将逐级上报,我们会考虑的。”

“永远高兴帮助同行。”古罗夫鞠躬。

“中校,”将军望了一眼库拉根。“五分钟以后到我那里去一趟。”他示威似地看了看手表就走了出去。

“好,你说得好,”库拉根吁了一口气,也看了看表。“你以为这次谈话以后,他不会动手指头吗?”

“不,当然,”古罗夫回答道。“这样的人需要文件,到了克里姆林宫以后他会急得团团转,再过三天三夜之后,他会出现几十个受怀疑的人,结果等于零,于是出现恐惧,到那时将军会想起我叫什么名字来的,而且会把自己的爱面子藏到深处,以至任何一位外科医生都找不出来。”

“人的脑袋无法理解俄罗斯,”古罗夫回家的路上反复说道。“任何别的地方都无法理解它。人的生命、国家的威望都处在威胁之下,可当官的还是照样当官。‘阿芙乐尔’巡洋舰的大炮对于他来说充其量不过是小孩子玩的弹弓而已。”

当古罗夫走近家门时,人行道旁已经停着那辆熟悉的“梅尔谢杰斯”车了。斯坦尼斯拉夫在旁边散步。

他们默默地走进住所,准备简单的中餐。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离国际刑警的代表同总统助理会见,还剩下四个小时。

“彼得要你给他打电话。”克里亚奇科一边将一块块浓缩鸡丝往开水里倒,一边说。

“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知道得越少,睡得越安稳。”

“你去打吧。彼得不单是将军,而且是你的朋友。”

“你总是说不要与领导交朋友。”

古罗夫用毛巾擦干净两手,走进客厅,拿起话筒。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报告?”奥尔洛夫气炸了,听出了朋友的声音。

“我就在这里!而且正在报告。到邻居那里去了一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你就当我跳海了吧。”

“在沃洛金那里吗?”

“正是!”

“没有文件他是不会动弹的。你自己知道去到什么鬼地方了吗?敌人还不够多吗?”

“彼得,我是尽力而为。我打算今天同科尔夏诺夫谈。”

“他大概不会接见你。”

“你对我很了解,但还不够。”

“列瓦,我个人请求你,作为朋友……”

“那就让孩子们安安静静地死去!”古罗夫哑着嗓子大叫,打断他的话。“你明白,如果我们已经同炸过孩子的狂人打过交道的话,那么他在俄罗斯也会正是干这种破坏活动的!我已经叫特殊勤务局的全体人员竖起耳朵,提高警惕,并且同所有的将军都谈过了!如果他在这里,就是跑到海底我也要把他捉住!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说!”

“你做得对,列瓦,你认为怎么需要就怎么做吧!”奥尔洛夫放下话筒。

古罗夫望了望站在厨房门口的克里亚奇科,问道:

“汤烧好了吗?”

“好了。我们每人倒了一大杯,既然你打算去会科尔夏诺夫,你就一人全喝了吧。”

他们举起杯子,每人喝了一碗肉汤,然后习惯地收拾桌子。

“我觉得很有趣的是,你怎么能找到科尔夏诺夫呢?”克里亚奇科一边擦洗最后一只碗和桌子,一边议论。

“我不会去找他,”古罗夫一边抽烟一边回答。“他是个聪明人,自己会到我这里来的。”

“到这里来?”克里亚奇科用手指敲着桌子。

“好吧,就不到这里吧,他到底还是一名中将,是所谓客人。”古罗夫把烟熄掉,扔进垃圾桶里。“我让他坐客厅。的确没什么请他吃的,虽然我觉得他不会有好胃口。你是否知道,将军平时喜好喝什么?”

克里亚奇科对古罗夫是太了解了,他明白他的朋友不是在开玩笑。他像对病人那样,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许,让他见鬼去?我们是刑事侦查人员,老老实实干自己的工作吧,为什么要去搞大的政治活动呢?”

古罗夫好久没有答话,一根铅笔夹在指头中间转动,他一会儿看着斯坦尼斯拉夫,一会儿目光对着铅笔,似乎铅笔上写着什么。

“如果发生爆炸,孩子们将被炸死,我们剩下的日子就不会活得舒服,”古罗夫说道。“不是我们要去搞政治,而是政治与刑事犯罪合流了。国际刑警五年没能查清和抓住狂暴的杀人凶手,这就是说,案子不简单。只有专业侦查人员才能查清和抓住凶犯。彼得、你、我,我们还得再找几个人。科尔夏诺夫将军不要我们,他的人不是我们的帮手,很有可能成为巨大的障碍。我们必须使将军在这个事情中退到一旁去,也仅此而已,别无其他要求。”

“仅此而已,”克里亚奇科笑着重复了一遍。“不过,他会照他的需要行事,而不会考虑我们的方便,我过去对你说过,现在再重复一遍,我不是英雄,我不会去背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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