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邀将军到这里来,我去劝他。”
“仅此而已?”
“你翻来覆去像鹦鹉一样说什么呢?别的话不知道吗?斯坦尼斯拉夫,你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同我一起干。”
古罗夫拿起电话簿开始翻看,找到需要的部分后便坐到围椅上,开始拨电话。
“有人听您说话。”答话的是一个官员干巴巴的声音。
“您好,我是古罗夫上校,请您给我接科尔夏诺夫将军的助手。”
“谈什么问题?”
“您没有自我介绍,我警告您,我们的谈话已经录下。我要找将军的助手。”
那个不知名的办事员说出电话号码之后,把话筒放下了。
古罗夫重新拨号,取下话筒,但没有人接,看来已有人通过内部电话向助理通报了奇怪的电话铃声。
“我是科尔夏诺夫将军接待室的谢瓦斯季雅诺夫中校。”
“您好,中校先生。”古罗夫尽可能把语气放缓和一些,但克里亚奇科不赞同地连连摇头。“打扰您的是刑事侦查总局的古罗夫上校。我有急事需要同将军先生谈谈。”
“将军不在!今天都不会回来。”助手回答道。
“我们的谈话已经录下来了,中校先生,”古罗夫平静地继续说道。“您的谎言也相应地录下来了。事关总统安全,如果您不立即把我和将军接通的话……”
“将军的确不在这里,”助手急忙说道。“请把您的通报说出来,上校先生,我马上采取措施。”
“很遗憾,我必须亲自同将军讲。您马上找到他,把我们接通,我的电话您是知道的。我将等待,您也不要派人到我这里来,那是不明智的。”
古罗夫放下话筒,走进洗手间洗脸。
“快跑到尼基万那里去,买一瓶威士忌和别的什么浆果之类的东西。”他说完把钱递给克里亚奇科。
“好,”克里亚奇科无可奈何地说,“不过我可能来不及。”
“努力设法吧。”
斯坦尼斯拉夫走了出去。刚刚随手关上房门,马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我在听着呢。”古罗夫回答。
“古罗夫上校吗?”
“正是。”
“马上有人同您说话。”
于是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我是科尔夏诺夫,正在听您说呢,上校先生。”
“您好,中将先生,我必须马上同您见面。”
“我忙,您来吧,我可以设法给您拨出几分钟来。”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到您那里去,您一定要到我这里来。事关总统的安全保卫,您必须打乱自己的工作时间表。”
“上校,您明白……”
“我已工作二十多年,知道在冒什么险,中将先生,”古罗夫说道。
“拖到明天不行吗?”
“可以,但最好是今天。我急需得到您的忠告和帮助。”古罗夫说道。
他不是外交家,但懂得该在什么时候施加压力,而一旦放松,就给人提供了选择的权利,从而使自己承担了责任。
“好,我就来。”
权势显赫的将军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科尔夏诺夫原来是个普通的俄罗斯汉子,身体结实,中等略高一点个子,任何服装,昂贵的鞋子,崭新的衬衫和时髦的领带,都遮不住他的出身。他是带一个保卫员来的,保卫员甚至没进屋,只看了一眼古罗夫敞开的房门,对上司说了一句什么就下楼朝汽车走去。
“您好,列夫·伊凡诺维奇,”科尔夏诺夫一边脱风衣一边说。“有人简短地介绍了你的情况,人们是很少讲民警的好话的。”
“快进来,请坐。”古罗夫指着客厅里的一张沙发和一把围椅。“来点饮料?水?威士忌?”
“谢谢,我自己来倒。”科尔夏诺夫环视着客厅。“你,列夫·伊凡诺维奇,安排得不错嘛。”接着就开门见山地继续说道。“就算我们假定著名的恐怖主义分子真的在俄罗斯,甚至在莫斯科也好,我们是不会容许他放炮的。莫非你另有高见?”
科尔夏诺夫从桌上抓起一瓶威士忌,仔细看了看,又放回原来的地方,给自己倒果汁。
“中将先生,您允许我叫您的名字和父名吗?”古罗夫坐到客人的对面,问道。
“你真客气!”科尔夏诺夫仔细打量古罗夫,打算作出评价。“随你怎么叫都可以。我对你以你相称你不生气吧?”
“我不生气,但不习惯。”古罗夫回答。
“你的暗示我明白了,不过你要沉得住气。好吧!你全说出来吧!老实说我很高兴不去会见法国人,而且我不去也会什么都知道的,我的工作多得很。”
“您不会让恐怖分子靠近,这我不怀疑。再说他也不是日本的神风敢死队员。据我所知他一次也没有谋害过高级人士。”
古罗夫很清楚地看到他在同一个经验丰富、洞察一切的人说话,因此多余的话不应该说。
“说吧,说吧,不必咬文嚼字了。”科尔夏诺夫又拿起一瓶威士忌。“为我买的吗?”
“对我来说这太贵了。”
“让我来请你吧。”科尔夏诺夫往杯子里斟好酒,把杯子推到古罗夫面前,然后给自己斟上。“这么说你认为如果他破坏我们一所学校或者一个儿童节日,那就会给我们造成很坏的影响啰?”
“很坏的影响,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古罗夫呷了一口威士忌。
“你可以捉住他吗?”
“如果没有人妨碍我,我可以试试看。”
“有你的部长保护,你还觉得不够吗?”
“工作性质不同,我可能同您手下的人发生冲突。”古罗夫回答时在考虑,将军是知道他手下的人的所作所为呢,还是装糊涂?
“你掌握有材料,说明我的人牵涉到什么吗?”
“所有的人都牵扯进去了,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您的,我们的都包括在内。”
“具体点说呢?”
“具体的案子审理是检察院干的事。把坐探弄来的材料交给检察院是不应该的。除了闹笑话、搞得报纸上沸沸扬扬和我退休以外,不会有任何结果,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
“对我你也不讲?”
“就是对我自己也不能讲。”
“请问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呢?”
“必须让反间谍局的人去检查各家旅馆,不漏掉一个房问。”
科尔夏诺夫往酒杯里哗哗地倒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眯起眼睛望了古罗夫一眼。
“你以为你比所有的人都聪明?你的勇气是可嘉的,我同意。可你并不怎么聪明,虽然我听说过你是一名优秀的密探。你不愿意转到我那里去吗?”
这样的问题古罗夫是料到了的,所以他有所准备,但他却装作开始考虑的样子,他挑选着词语进行回答:
“可您的工作并不需要我,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我的强项是联系广泛,有许多坐探,可这些关系都是在刑事犯罪分子之中。”
科尔夏诺夫连连摇头,似乎在掂量古罗夫说的是真实呢,还是他对保卫工作厌恶。古罗夫赶在将军回答之前说:
“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就是我留在自己的岗位上,也对您有好处。”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害您。您的敌人是够多的,您今天帮我的忙,一有机会我就会回报的。”
“你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既然生就了这个样子,也就只好如此了,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我知道您与反间谍局并不是亲密无间,但是您应该悄悄地告诉他们,侦查恐怖分子,你们是休戚相关的。您也要告诉自己的人,如果我们遇上了,叫他们不要太用劲踩我的脚。”
“厚颜无耻。”如果将军第一次用这个词,是一般的惊叹的话,那么现在则是认真地在肯定事实。“民警请保卫局长到自己家里做客,而且那么自信,以为将军一定会来,所以买了一瓶将军喜爱的威士忌。”
“威士忌的品牌是个普通的巧合。”古罗夫望着科尔夏诺夫说道。科尔夏诺夫已经站起身来,开始在客厅里一边踱步,一边仔细察看悬在墙上的几幅版画,他从电视机上面拿起一尊毫无情趣的芭蕾舞女演员的半身雕像,放在手中转动,然后放回原位。
“邀请用的引诱物很简单,似乎总统的生命有危险。”将军继续大声议论。
“关于总统的生命,我一句话也没说过。”与其说古罗夫吓坏了,不如说他认定现在是该表现出恐惧的时候了。人总是习惯别人怕他的。“我说过‘危险’这个词。而它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科尔夏诺夫继续议论,似乎没听见别人的任何反驳。
“侦查员知道已经有人把他的情报报告给将军了,要不将军也会在最近打听出来,但他却决定采取这厚颜无耻的一步。傻瓜吗?他希望得到赏识吗?都不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迫使这个普普通通的侦查员冒险呢?”
科尔夏诺夫同古罗夫站在一起,望着他的脸庞,古罗夫感觉到了将军沉重而又威严的目光。
“是责任感迫使我这么干的,而我也没有什么险可冒,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我有什么前程呢?”古罗夫明白,权势很大的将军是不会听他的反驳的,他是出于固执而说出这番话的。
“你并不幼稚,你很清楚,我不会给反间谍局打电话。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破坏隶属关系邀请我来?通知我的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让将军说去,最要紧的是他来了。这就是说,既然他决定来看看这类花样,他就会对一名普通刑警所知道的东西感兴趣。唔,你喜欢我的分析吗?你看,不只是臭知识分子会作逻辑思考吧?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请我来?莫非你的敌人还不够多吗?”
“敌人多得很。我并不怀疑您很聪明,否则您就不可能占住您现在所占据的位子。我请您来,是因为我需要您的保护。您来了,我就得到了保护,而不管您给什么人打不打电话。您现在在我家里,至少有六个人知道。因此,这个情报就会流到反间谍局和我部里的上层。既然科尔夏诺夫亲自登门来找这个普普通通的民警,而且同他在一起度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那就谁都想去同他联系了。”
“什么?”将军坐在围椅上,给自己斟上酒,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前额。“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要是告诉什么人,说你是个厚颜无耻之徒,将来一有机会就拧断你他妈的脑袋,大家就简直不会相信我啦?他们会说,你说呀,你原来同民警密探有共同兴趣呀。”
“看来是这样。”
古罗夫乖乖地垂下头。他还需要将军再提一个问题,于是科尔夏诺夫提出来了。
“你同我手下的人的利益可能在什么方面交叉呢?”
“不知道是谁为邀请恐怖分子付了钱。他急需炸药。如果犯罪分子向付钱的人求助,那是符合逻辑的,我将寻找这个人……”
“你以为我的军官可能牵扯进了这个肮脏的案子?”科尔夏诺夫第一次提高了声音。
“您有许多军官,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而世界上的坏蛋多得很。”
“其中的一个就是你!”科尔夏诺夫走进过厅,从衣架上迅速取下风衣。“送我上车!”
“我已经说过,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我对您是有用的。”
古罗夫给科尔夏诺夫打开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