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夫坐在自己的围椅上,法国人坐的是克里亚奇科的位子,耶兰丘克坐在不属于任何人的那张桌子后面,斯坦尼斯拉夫说:“我又是靠边的一个。”说完他就走出办公室,几秒钟以后他带着托盘和维罗奇卡回来了。维罗奇卡提着一把咖啡壶。

“尤里·彼得罗维奇,您问问您的上司,国际刑警还有没有关于恐怖分子的什么材料,”古罗夫问。“比如他过去在俄罗斯的关系、衣着特色、他的趣味、习惯,他今天可能具有的国籍等等。”

“为什么要问这些呢?”耶兰丘克本想说的,但古罗夫没让他开口。

“我们不应该在谈话中撇开你的上司,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法国人从托盘上拿起一杯咖啡,说了两句法语,然后用俄语说:“我在想……我想得很多。”接着又继续用法语说了下去。

耶兰丘克开始翻译。

“凶手经常住在维也纳,很可能在斯德哥尔摩。他常常改变头发的颜色,但事实上他是个金发男子,眼睛是天蓝色的,或者是灰色的,一口德语,说得很流畅,尽管同他接触过的坐探,谁也没听过他说德语。他在俄罗斯不会把自己装扮成俄罗斯人,很难弄到一张真正的俄罗斯护照,而你们的边防人员是很注意的。他们可能放过假的外国护照,但假的俄罗斯护照是不会放过的。除此之外,他已经有了外国人的风度,因此他可能会穿上相应的衣服,住高级旅馆,也可能住普通房间,但不会有固定的车子。应该想到你们这里雇他,事先给他付钱的人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他的?不预付二三十万美元他是不会工作的,而且他只要现金。”

法国人沉默下来了,克里亚奇科和古罗夫相互望了望。

“这是难以置信的巧合,”斯坦尼斯拉夫说完忍不住开玩笑说,“很显然,这是难以置信的。”

“那么钱他是在国境以外已经得到了的。他不会带一大箱美元过我们的边境。”

耶兰丘克译过去了。法国人迅速地作了回答。

“皮埃尔深信,不得到钱,而且是俄国人的钱,恐怖分子是不会动手的。”

“这就是说钱是最近三天运出去的。运的人是一个不受海关检查的人。”克里亚奇科说道。

古罗夫给朋友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你别作声,他问道:

“你们几点钟与总统安全助理见面?”

“十七点。”耶兰丘克回答。

“我看只有一条路可以让关于恐怖分子的情报进入莫斯科,”古罗夫说。“问题是怎么可以接近这个情报的源头?”

法国人听完翻译之后,他愤怒地说:

“我们签有合作的协定呢!我们不仅仅是寻找一个国际范围的恐怖分子,而且是力图拯救一些俄罗斯人。在美国、大不列颠、意大利,我都受到过最高层人士的接见……”

“尤里·彼得罗维奇,你向你的法国人解释,他是在俄罗斯。他可以和比尔大喝威士忌,可以受到英国女皇的接见,可他在我们这里最多只能见到科尔夏诺夫。”克里亚奇科说道。

“这话我不译。”耶兰丘克嘿嘿一笑。

“我明白了。”法国人说“这样的人是谁呢?他大一些?”皮埃尔忍不住转而使用法语了。

“大些,大些!”克里亚奇科把手一挥。“他是总统的密友。”

“朋友?”

“密友的范围比朋友更大。”克里亚奇科转身对着古罗夫。“我好像在浪费我的时间?”

“你别急,不过他们会把你杀死的。”古罗夫回答。“我们扯得太远,离题了。关于恐怖分子的情报是我们的侦探头子传进莫斯科的吗?是一个侦察骨干或者坐探摸到了我们所要的人,掌握了交换的材料,向头头建议收买的吗?这个特务头头向莫斯科汇报了,密码电报摆在桌子上……”古罗夫大为生气,骂起来了。

“已经是第二次谩骂了,很快你就会天天骂人的。”克里亚奇科指出。

古罗夫挥了一下手,动了动嘴巴,可说出声来的却是:

“他们对收买的对象,不同中央协商。万一这不是个大人物……或者只是一个爆炸小孩子学校的人呢?”古罗夫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

“列夫·伊凡诺维奇,请相信我这个在情报总局工作不止十年的人吧,”耶兰丘克说道。“这样的恐怖分子他们是不会招募的,而会把他们转交给地方当局的。”

“他们也雇用那个收转敏感材料的工作人员吗?”古罗夫说完了。

“是同他们建立朋友关系,”耶兰丘克纠正他的说法。“隐瞒这类情报,会在全世界面前丢脸的。”

“没关系,我们一边给可怕的莫斯科扔炸弹,一边穿白色晚礼服。如果抓住这个败类,通过他就可以找到恐怖主义组织的领导人。”

“第一,他们是知名的;其次,与我们的恐怖分子发生接触的人,不会活下来。”耶兰丘克反驳说。

“可谁说他还活着呢?但情报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而且到达了莫斯科。这里的人可以任意处理这个情报。我们的任务是发现它。”

“这样的秘密材料,谁也不会通知我们。这是脱衣舞,也是政治前程的终结。”耶兰丘克很有把握地说。

“他是不会自愿告诉我们的,”古罗夫表示同意。“但可以强迫他干。”

“他是什么时候担任这个职务的?”

“位子越高,坐在上面越不舒服。”

耶兰丘克把话译给了法国人听。皮埃尔·卢梭好久都没作声,后来他问:

“具体是谁来进行谈判呢?”

“卢梭先生,按照协定,您将会见总统的安全助理。”古罗夫回答说。

“我只能告诉他我来访的目的和正在准备的,准确点说,是可能进行的恐怖行动。”法国人摊开两手。“对于你们刚才说出的设想,我甚至不会作出暗示。他们太认真,而我又没有掌握情报。尽管我对您非常尊敬,还得请您原谅。”他又摊开两手。

“我理解。”古罗夫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要估计到,他们会见时,科尔夏诺夫将军是一定会在场的。”克里亚奇科又说道。

“不,将军在这个时候会在别的地方。”古罗夫微微一笑。

客人们鞠躬告辞,克里亚奇科去送他们。古罗夫马上给库拉根打电话。

在相互问候与寒暄几句之后,古罗夫开口说道:

“必须马上见面。”

“对不起,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不能同您保持工作关系。”

“那么友好关系呢?”古罗夫说道。“我不打算同你谈你们正在进行的战斗。”

“你明白,万一我们的见面被人发现,那就谁也不会相信我的话,说你对我们的工作不感兴趣了。”

“我们简单点干,我马上来找你,完全是正式的,你可以把我们的谈话用录音机录下来。我刚刚同国际刑警的工作人员谈过话。他们今天要会见总统的安全助理,明天就到你们那里去。你只是早一点和全面一点了解正在发生的事件。我呢,需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们的人今天就开始工作,而不是过两天之后才干。”

“既然如此,你就坐车来吧,我报告将军。”

“好极了,你就说要是他能参加我们的谈话,不算多余。”

反间谍局副局长沃洛金·斯捷潘·西多罗维奇人有点胖,中等个子,穿一身朴素的便服,常常面带微笑,但又马上皱起眉头。看得出来,他的微笑是天生的,而他的皱眉则是为了显得庄重一些,符合他的职务。

当古罗夫走进库拉根的办公室时,将军正站在窗前讲一件什么可笑的事。他顽皮地望着,像小孩子那样,一见古罗夫,马上走过来,朝古罗夫伸去一只手。

“您好,列夫·伊凡诺维奇,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沃洛金·斯捷潘·西多罗维奇。”他的握手出人意外地很有劲,同他圆圆的、有点软弱的身体很不相称。

“祝您身体健康,将军先生。”古罗夫不喜欢那种第一次见面就朝人家怀抱里扑去的人,他转身对着库拉根。“你好,巴维尔·尤里耶维奇。”

“你好,列夫·伊凡诺维奇。”库拉根指着一把椅子。“出什么事啦?”

古罗夫明白,朋友是在警告他:对面带微笑的将军应该保持警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很遗憾,出事了,所以我进来喝杯茶。”古罗夫等将军坐下以后才坐到围椅上来。

古罗夫感到高兴的是将军来到了处长的办公室,他有一只好手,手掌是那么有劲,就像过去的斗士们常有的那样,所以古罗夫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将军,发现他的耳朵竖着,明白他猜到了。他狡猾,而且不是俄罗斯那种憨厚的狡猾,他性格内向,瞒着外人。看来他的这种品质是天生的,早在童年就同微笑一起出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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