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碰见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他前往当时正在激战的沃罗涅日地区。根据总参谋部掌握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那里的情况十分艰难。德国法西斯统帅部在莫斯科附近遭到失败后已经恢复了元气,即1942年夏季给自己的军队补充了人员和技术装备。由于没有第二战场,它可以从法国和比利时抽调新的师投入东方。希特勒匪徒在苏德战线的南翼集中了大量兵力,利用我军在克里木和哈尔科夫附近春季战役的失利,于6月28日在沃罗涅日方向上转入进攻,在布良斯克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的接合部上实施突击。敌人在这里突破了我军防御并迅速向东南推进。主动权重新落入他们手中。

尤其困难的是,冬季的战斗用去了我们的许多兵力兵器,因此我们不能为夏季的战役积聚大量战略预备队。

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部位于下奥利尚涅茨,在叶列茨以东15公里处,由M·И·卡扎科夫将军领导。我们是在战斗过程中相互认识的。卡扎科夫给我的印象很好,他是方面军参谋长,我在司令部见到了他。他很快就让我熟悉了情况,我有可能对部队的状况和能力有一个清晰和正确的判断。

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编成内有:П·П·科尔尊的第3师,Г·A·哈柳津的第48师,H·П·普霍夫的第13师,H·E·奇比索夫的第38师(处在组建阶段),A·П·利久科夫的坦克第5师,坦克第1和第16军和一个骑兵军。

我不得不一到任就投入工作。顽强的战斗正在进行。在此之前,敌人已经冲向顿河,他们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东南,部分兵力沿顿河西岸向北实施突击,企图扩大突破口。敌人的这一企图遭到了我布良斯克方面军左翼部队——第13和坦克第5集团军的抗击,目前我们正在进行防御。在此之前不久,大本营曾经试图对突破我两个集团军接合部的敌军实施反突击。坦克第5集团军应该切断向顿河推进的敌集团的交通线,从后方进攻他们,不让其占领沃罗涅日。

看起来,最好由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员来组织并实施这一大胆的、大有希望的战役,如果他能够不仅吸收坦克第5集团军、而且吸收自己的其他各兵团参加的话,任务是能够完成的。但是,结果都是另外一个样子,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实施反突击。

战役由于组织得不好和进行的不果断,所以没有取得胜利,以敌人在这个方向上转入进攻而结束。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紧张的战斗。是的,敌人不得不把大量的兵力投入这里,使自己的主要集团遭到某些削弱,但是这并没有使我军的处境有所轻松。M·И·卡扎科夫大将在他的《站在以往交战的地图前》一书中,对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件有十分详尽和客观的描述,因此我就不详尽说了。

在坦克第5集团军进行战斗的地段上,态势越来越坏:敌人继续向前推进。必须紧急向这里调集新的兵力,决定从方面军的预备队中派出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指挥的坦克第7军。

在战斗展开的地区的观察所内,可以看到交战的整个过程。这里地形平坦开阔,便于观察。我们的部队节节败退和敌人从两面夹击他们的战斗情景看得十分清楚。在前面,一个敌人的不大的坦克集群在广阔的正面上行动,不断地开炮,主要是停下来开炮。德军步兵紧随坦克推进,不时卧倒用冲锋枪不停地射击。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透过浓浓的烟尘,可以看到新的坦克和汽车纵队在行进。

我们的反坦克火炮十分准确地打击敌人的坦克。炮兵们不断地变换火炮的位置,有时变换一门火炮的位置,有时变换整个炮兵连的发射阵地,之后马上开炮,用这种办法来减慢敌人的前进速度,掩护退却的步兵,步兵们也是边退边用机枪和迫击炮还击,后退暂时还是有组织的。但是总的来看,如果敌人把从纵深抵达的主力投入战斗,那么就会很容易地对我们的各部队进行合围。

在这紧要关头坦克第7军赶到了。我们亲眼看到坦克军展开并坚决地迎战敌人的主要坦克兵力,我们的炮兵连,其中包括坦克军的火炮一齐向敌人开炮,“卡秋莎”的齐射特别有成效。

交战后的战场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由于烟尘的遮蔽,射击和炮弹爆炸的火光也变得灰暗起来,许多地方升起了敌人车辆燃烧形成的黑色烟柱。

我们的步兵精神振奋,跟着坦克冲向敌人。敌人经受不住这种协调一致和神速的冲击,损失巨大,仓惶后退。

敌人的航空兵除了某些飞机以外,几乎没有参加战斗。我们的航空兵也没有介入。

我们想在这个地段上发展已取得胜利的一切尝试都没有取得成果,但是敌人的进攻被击退了。

坦克第5集团军司令员利久科夫将军在战斗中牺牲。他在自己的一个兵团的战斗队形中向前推进,为了鼓舞坦克兵们,将军乘坐KB型坦克勇往直前,冲进了敌人的阵地,在那里牺牲了。

对于他的死我深感痛惜。我是在亚尔采沃地区与他相识的,他是一位战将,一位勇敢的坦克手,优秀的坦克旅旅长,是可以当一个蛮不错的坦克军军长的。但是,他还没有指挥像坦克集团军这样大兵力的经验。这是个新军团,是匆忙组建起来的。再说,我们也没有使用如此大量坦克的经验。这个集团军是初次参战,加上是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作战。当然,这一切不能不对这个集团军的行动产生影响。

这次战斗过后不久,坦克第5集团军的指挥机关和司令部被列入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它的各个军直属方面军,当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无论是环境或是我们的能力都不允许在那个时候组建如此巨大的坦克集团。

敌人沿顿河向北推进的所有尝试都没有成功,布良斯克方面军在这一地段上转入防御。在沃罗涅日地区的左面友邻那里,部分地区被敌人占领,局部意义的战斗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停息了下来。主要的战事在以南和西南地区展开。敌人把重新组建的、由瓦图京指挥的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各兵团击退到顿河东岸,沿顿河西岸向南发展进攻。

根据大本营的命令,我们着手在自己的地段内建立牢固的防御。我利用战斗行动的间隙,带领一些方面军司令部和政治部的工作人员到各部队走一走。在我们的右翼,战斗在6月份就已经停上了。第3集团军利用这段时间在自己的地段上设防固守和继续改善防御。这个集团军由科尔尊指挥,他原先是骑兵,现在已成为一位不错的诸兵种合成军队的首长。这里的指挥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他们有战斗经验,善于灵活果断地指挥交给他们的部队。我对哈柳津将军指挥的第48集团军感到满意。是的,在这两个集团军中都能感觉到人员不足,武器短缺.尤其是自动武器。但是这在当时是普遍的不幸。

指挥员们都以忌妒的目光看着伤病员,希望他们早日康复返回自己的部队。我们英雄的医务工作者们竭尽全力,以使我们的指战员得到更好的治疗和更快地站起来。应该承认,他们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在我们右邻——西方面军的地段上,进攻也停下来了。由M·M·波波夫指挥的第61集团军从我们这里调归西方面军。我们着手研究在我们方面军同第61集团军的接合部上两个方面军的协同动作问题。

在我们的左翼,普霍夫将军的第13集团军和奇比索夫将军的第38集团军的各部队迅速建立了牢固的纵深梯次防御。这里的战斗行动可以归结为侦察行动和双方短暂的火炮和迫击炮对射。

集团军司令员普霍夫是一位精力充沛、精明强干、受过良好军人训练和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将军,他的这些优秀品质鲜明地体现在不久前在非常复杂的条件下进行的战斗中。这个集团军的领导班子很(此字原文为“稂”)坚强,在战斗中信心十足,有首创精神。

奇比索夫将军是不久以前才开始指挥第38集团军的,在此之前他是布良斯克方面军副司令员(此字原文为“嘤”)。就其才能而言,他担任这一职务无疑是胜任的,在指挥集团军方面无可责难。但是他办起事来不慌不忙。甚至有点迟钝,这使我有点不安,我希望集团军司令员对一切都能快速反应。但是,这是一个人的性格,想让他改变也不容易。

我不由地想起了在沃罗涅日附近激烈战斗中发生的一件事。我在第38集团军所在地得知,敌人组织了一次突然的冲击,在一个地段上把我们的部队赶走了,这使我深感不安,不得不前往集团军指挥所。进了指挥所后我看到集团军司令员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茶炊欢快地叫着,奇比索夫高高兴兴的,情绪极佳。我问他知不知道他的翼侧有情况,他平静地回答说,还没有搞清楚,但是他相信那里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并请我一起喝茶。

在如此令人忐忑不安的环境中他还那么泰然自若,这使我怒不可遏,迫使我使用激烈的言辞和他谈话。谈话马上起了作用,集团军司令当机立断,向受威胁的地段派出了部队,敌人被击退了。当然,我也只好帮奇比索夫的忙,从方面军预备队中抽调加强兵器来给他。

8月份,一个由因为犯各种刑事罪被判刑的人组成的步兵旅抵达我们这里,来补充我们的兵力不足。昔日的囚犯自愿来到前线,以自己的光荣业绩来赎回过去的罪过,政府相信他们的这种激情是发自内心的,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旅。这个旅的战士们很快就适应了战斗环境,我们也相信他们能胜任重大的任务。这个旅最经常被用于进行战斗侦察,他们打仗坚决,经常迫使敌人动用整个火力配系。这个旅产生了一些优秀的狙击手,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猎手,常常接连(原文为“连接”)几个小时地守候敌人,很少让敌人活着回去。

这个“使人提心吊胆”的旅打起仗来还真不错。由于在战斗中表现勇敢,他们中大部分人被撤销前科,许多人的胸前挂上了勋章和奖章。

生活使我相信,就连那些由于某种原因而犯法的人也是可以信任的,只要你把赎罪的机会给这种人,那么你就会看到浪子回头金不换。对祖国的热爱,对自己人民的热爱、无论如何也要重新获得信任的努力使他们变成了勇敢的战士。

我们对这段时间中发生在西南方面军地段上的事了解得不多。我们只是大概地知道,那里正在进行战斗,但没有收到详细的情报。

8月份下半月的一天,突然召我去大本营。在斯大林那里我遇见了瓦图京,我们一起研究了关于解放沃罗涅日的问题。瓦图京建议使用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全部兵力直接进攻这座城市,我们应当帮他以右翼第38集团军的积极行动在顿河西岸牵制敌人。我知道,瓦图京曾经不止一次试图以正面进攻拿下沃罗涅日,但是毫无结果,敌人的防御很牢固,而我军欲想从东面进攻,在攻打城市之前必须强渡顿河和沃罗涅日河。我提出了完成任务的另一种方案:利用在沃罗涅日以北威胁敌人的第38集团军的有利位置,不从顿河东岸、而从西岸实施主要突击。为此只需把更多的兵力调到这里,而且要尽量隐蔽进行。采用这一方案,可突击敌沃罗涅日集团的翼侧,并使我军进入占据城市之敌的后方。此外,这种打击不可避免地会迫使敌人削弱其进攻西南方面军的兵力。我坚信,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一方案是最正确的。

但是,瓦图京一再坚持自己的计划,而我的理由看来不足以说服他。我说,如果接受我的方案,布良斯克方面军将在不损害本身防御的前提下把所能收集的部队都交归友邻方面军使用,但是我的这一许诺也不起作用。斯大林批准了瓦图京的建议,还答应从大本营预备队中再拿出几个兵团以及调派几个装备有M—31火箭炮的近卫迫击炮团来加强沃罗涅日方面军。

在斯大林那里的会面就此结束了。我们走进隔壁的房间,和瓦图京商谈与第38集团军的行动有关的所有问题,谈妥第38集团军在战役的某一时期转归沃罗涅日方面军指挥,之后各奔东西。

布良斯克方面军地段上的情况仍然是平静的。敌人没有动静,其编成内也无特殊变化。第38集团军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只待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部的信号。

我们的司令部补充了一些指挥人员,有几位同志是来自第16集团军的,其中包括马利宁,他接替调往沃罗涅日方面军的M·И·卡扎科夫任参谋长;B·И·卡扎科夫任方面军炮兵主任;马克西缅科任通信主任,他们都是我的老同事。精力充沛、熟悉情况的安季片科将军担任后勤主任;巴托夫将军担任我的副职——方面军负责编制的副司令员,这是一位老资格的指挥员,一名优秀的军人,具有出色的组织才干,初次认识他我就发现他忠于职守,像他那个具有火热性格的人是很难在司令部里坐得住的。

方面军军事委员沙巴林负责部队的政治工作,这是一位有天分的人,善于为政治机关和党组织的活动把关定向。

简而言之,在布良斯克方面军内已经形成了一个能够在任何条件下保证部队战斗行动的工作集体。

沃罗涅日方面军准备就绪的进攻战役的时间经过多次变更后,于9月上半月终于开始了。以前在这一方向上的几次进攻尝试和准备新战役的时间拖得太长,不可能不使敌人有所警觉,他们防守得很好,向这里调集了兵力,致使我军的进攻没有取得成果。但是毫无远见的冲击仍在一味进行,直到大本营出面干涉为止。根据大本营的命令,进攻停止了,沃罗涅日方面军在顿河东岸转入防御。

这时,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形势急剧复杂化。敌人强渡了顿河,进入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的地带,并在斯大林格勒展开了战斗。

大概是在8月份的下半月,我有幸两次用高频电话与斯大林通话。谈话的内容可以归结为:斯大林格勒情况严重,我方面军应该派出部分军队加强这一方向。我回答说,最大的帮助是把两个坦克军派到那里去,斯大林愉快地同意了。我们紧急向伏尔加河方向派去了坦克军——首先派去了卡图科夫的坦克军,之后派去了罗特米斯特罗夫的坦克军。斯大林一般在每次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都让我考虑一下还能帮助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们做点什么。

9月份的一天,我又一次被叫去接高频电话,我已经预先准备好了回话,准备说,我可以把留在方面军的最后一个坦克军——第16坦克军(很弱)派出去。令我吃惊的是,斯大林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关切地询问我们方面军的情况。我简短地报告说战斗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这时斯大林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感到寂寞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吩咐我去一趟莫斯科。

在完全不知道叫我去莫斯科的原因的情况下,我带上了有关军队情况的各种材料以防万一,于第二天乘汽车前往莫斯科。

在大本营,朱可夫大将接待了我。他简要地介绍了斯大林格勒地区态势,然后介绍我所应担负的任务。我军打算把一个强大的集团(至少3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和几个坦克军)集中在突破了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的地带的敌人的翼侧,以便从谢拉菲莫维奇市向南和东南方向实施反突击。这是一个大胆和很有希望的想法!指定由我指挥这个集团,两个正在组建的集团军的司令员——科兹洛夫将军和戈卢博夫将已经抵达,归我支配。第3个集团军已经位于应该集中的地区。

受领任务后,我还在莫斯科就采取了最初的一些步骤,搞清楚提供给我们的加强部队是哪些,就指挥干部的问题与有关方面进行了协商。马利宁被任命为参谋长,我请求让巴托夫将军担任集团军司令员以代替科兹洛夫。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着手工作,最高统帅就把我紧急召去。

他说,鉴于事态严重(敌人在某些地方已冲向伏尔加河),我们原定的战役取消,把原先准备在这一战役中使用的军队派到斯大林格勒,我应该马上乘飞机去那里,并指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其他的指示您将在那里从我的副职朱可夫那里得到,他也要乘飞机去斯大林格勒附近。”

我带着不愉快的想法走出了最高统帅的办公室,正确的、深思熟虑的反突击又不能实施了。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把我派往目前正在进行紧张战斗的地方,而没有让我返回战事平息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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