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的上空形成了由40架俯冲轰炸机组成的圆圈,它们首先对我先头的坦克旅狂轰滥炸。这个坦克旅展开后,从我们进攻的步兵后面2~3公里处越过一个高地。突然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坦克旅不是向前猛冲,而是停了下来,停在光秃秃的高地上,这时“容克式”飞机不停地向该旅投弹。这时空中又出现了新的飞机群——有战斗机护航的约30架轰炸机。
看到这种情景,我已经不能呆在原地了。我命令军长加快主力的推进速度并完成下达的任务,之后,带上军政治委员拉特舍夫、奥尔洛夫及几名司令部参谋,乘上汽车,直奔被轰炸的坦克旅。奥廖尔上校跑近一辆坦克,用石块敲击炮塔,喊叫指挥员出来,拉特舍夫也这样做。我也不得不这样做,同时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以防坦克驾驶员改变方向时自己掉到履带下面去。总之,我们的处境很不妙。所幸的是,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终于迫使坦克旅离开了原地并支援处境艰难的步兵。
而时间已经晚了。敌人新的部队不断地向战场靠近,敌方的坦克和强击火炮已进入战斗,一部分轰炸机对步兵实施打击,形势急剧恶化。
我们的步兵卧倒了,勉强抗住了敌人的反冲击。坦克军在敌机的轰炸下(此处删一“地”字)原地踏步,分散在整个战场上。应该采取措施,以便扼守住我军已占领的地区,我下达了原地固守和临时转入防御的命令。部分坦克列入步兵的战斗队形,军的主力则留在我的预备队中。
在战场上空出现敌人的飞机时,我们请求方面军给予支援,哪怕是出动歼击机支援。我们的请求得到了满足:空中很快就出现了我们的机群。但它们未能改善步兵的处境,因为飞机太少了。
但是希特勒匪徒还是无法夺回被我们占领的地方,在这里,几天内一直在进行防御战斗。在侧(原文无此“侧”字)面的友邻集团军进展也不大,也转入了防御。总的说,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但是敌人也遭受了重大伤亡和非常恐惧。德寇不是无缘无故地把那么大的空中力量投入这个不大的地段的。
我们终于搞清了坦克旅的行为。原来,大部分坦克兵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敌机的狂轰滥炸使他们惊慌失措。后来,这个坦克旅的情况有了好转,打得不错。他们帮助步兵部队坚守阵地,抗击德军坦克的冲击。
战争中什么事都有。这样的事不仅坦克旅有,整个军都有。最使人感到奇怪的是,坦克里的乘员实际上只受到了惊吓。有过这样的时候,航空炸弹爆炸形成的火花烟雾和尘土使坦克完全不能观察,眼前似乎只是一堆被火烧得七扭八歪的金属,而实际整个战斗期间只有两辆坦克被打坏。但是,也不是总是这样,坦克兵们知道这一点。
1942年6月,第16集团军各部队再一次试图在布良斯克方向上发起进攻。根据方面军的命令,吸收了更多的兵力参加,但是战斗仍然是局部性质的。
方面军司令员本人也来观察战斗过程,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空军司令员。
我们的友邻(第10和第61集团军)应该以积极的行动牵制敌人。
炮火的密集程度比5月份要小,因为进攻的正面更加宽大,坦克也比过去少了。朱可夫认为,这是由于这次参加战斗的航空兵的兵力增多的缘故。
方面军司令员检查了集团军各部队的准备程度,感到满意,他对计划表示同意,并同意按计划从第2天拂晓开始进攻。
进攻之前研究了航空兵与步兵的协同动作,规定了前沿的识别信号。
短暂的炮火准备。我们的轰炸机攻击纵深内的目标,而强击机攻打敌步兵阵地。
我的观察所位于一个高地上,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和四周发生的一切。掩体用灌木伪装。方面军司令员和我们都在这里。
步兵部队一齐站了起来,和坦克一道向前冲去。我们看到,我军占领第一道堑壕后继续推进,接着就发生了短暂的停顿,敌人使用了大量坦克和密集的步兵散兵线进行反冲击。
我们的强击航空兵第一次在这次战斗中使用了效果相当不错的火箭弹。
但战斗陷入了僵局,尽管各部队尽了最大努力,我航空兵给予了很大帮助,还是无法向前推进。到了中午,敌人投入了更大的兵力,迫使我方各部队退回到出发位置。敌航空兵掌握了制空权。
第16集团军的进攻行动到此结束,它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转入了防御。
我至今仍然认为,西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冬季攻势都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几个战役都没有完成。在把敌人赶走的同时,我们自己有时却陷入了不利的地位,战线拉长了,一些地方七零八落,多次被敌人冲垮。
任何战役都应该建立在对敌我双方的兵力、兵器和能力进行全面的、认真的计算的基础上。
7月初的一天,朱可夫叫我接高频电话。他问我,马利宁能否胜任集团军司令员的工作。
我有些莫名其妙,作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朱可夫说,大本营打算任命我为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员。
“请和马利宁打个招呼,你一收到大本营的命令,就立即去莫斯科。”
这一切使我不知所措。我指挥集团军还是有把握的,也感到心里踏实,但是要让我去指挥方面军……我暗示地提出,能不能让我继续留在集团军里,但遭到了坚决拒绝。
有什么办法呢,看来我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离开第16集团军,告别了这个和睦坚强的集体,我心里头非常难受。我们一道分享过失败的痛苦和胜利的喜悦,我熟悉这支军队,熟悉它的指挥员们,他们也了解我,这一点在战争中具有很大的意义。
但是无论心里怎么难受,还是不得不走。我想在新的地方,我周围的人也一定不坏,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和尊重还得靠我自己。
晚上就收到了任命。马利宁坦诚地说,集团军司令员的肩上责任重大。他实在感到害怕,请求仍旧当他的参谋长。朱可夫同意了,于是任命巴格拉米扬担任第16集团军司令员。我们集团军有他这样的好当家人,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在大本营,我受到了最高统帅的热情接待。他概略地给我介绍了沃罗涅日方向上的情况,然后说,如果我那里有能干的工作人员,他可以帮助我把他们调来补充布良斯克方面的司令部和指挥部。
当时,布良斯克方面军的部分军队和指挥机关移交给了新组建的沃罗涅日方面军,它位于布良斯克和西南方面军之间。我点了马利宁、卡扎科夫、奥廖尔和马克西缅科。
斯大林当即命令西方面军司令员调出这些同志。他预祝我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成绩,并交待我不要在总参谋部耽搁太久,赶快上任,因为沃罗涅日附近的情况极其严重。
我就要去参与在沃罗涅日方向上及其以南地区发生的重大事件了。我意识到,必须竭尽全力和尽快掌握新的、大范围内的工作,不辜负党和政府的信任,这一点无须赘述,但是有一件小事我记得很牢。在沃罗涅日战役开始前不久,我又来到莫斯科,在最高统帅那里工作。
事情办完后,我想起身告别,斯大林却说:“等一等,坐一会儿吧。”
他打电话让波斯克列贝舍夫把一位刚被解除方面军指挥职务的将军请到他那里,之后就有了如下的对话:
“您抱怨说,我们对您的处理不公正?”
“是的。事情在于,中央的代表妨碍了我指挥。”
“他怎么妨碍您了?”
“他妨碍我指挥,在应行动的时候他却要开会,他发出了互相矛盾的命令。完全取代了我这个司令员。”
“就是说,他妨碍了您。可指挥方面军的是您啊。”
“是我。”“党和政府把方面军交给了您。您有高频电话吧?”
“有。”
“为什么不报告呢?哪怕只报告一次,说有人妨碍您指挥。”
“我不敢控告您的代表。”
“原来就是因为不敢拿起电话而导致战役失败,那我们当然就要惩罚您了。”
我走出最高统帅的办公室,心想,这对我这个不久前才走上方面军领导岗位的人是个具体的教训。
我相信,我一定会吸取这一教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