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丘再往前就是那片平地了——红军的散兵线曾从这里发起冲锋,可现在人呢?是不是在镇子里?还是退回到乌津河的另一岸了?可能是被哥萨克火力压过去了吧,难道是从镇子一直赶到河对面?

他心里上下翻飞着各种念头,最后也没个定论。

这个时候,有个骑马的人飞驰而至,看这样子,他也是“找机枪”的,一个劲地嘀嘀咕咕,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费多尔一看他脸色,心下就清楚了:他俩是一路人。

“我们的部队在哪里?”那人一跑近就随随便便问了一句。

“我正找呢。”费多尔不安地答道,脸上开起一片红云,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了,只是都不会讲出来罢了。

“说不定他们已经进到镇子里了。”那人虚张声势地打呵欠,装出一副轻松样。

“可能吧。”费多尔赞同道。

“那,咱们也去,怎么样?”

“去哪儿呀?”

“去镇上呀!”

“镇子里可能会有哥萨克吧?”

“也许吧……但可能是我们的人占领了镇子……这也不好说……”

“这就是关键啦……我们要是落在哥萨克手里,那可不得了。”

他们两个这么翻来覆去地商讨半天,互相打气、奉劝、警告,都觉得不能突然行动,应首先搞清了是谁在镇子里。

他俩这样边讲边走,虽然磨磨蹭蹭地,还是离镇子已经不过半里地了。要是磨坊里有人,早盯上他们了。反正也无处藏身,跑也来不及,因为他们完全在机枪的射程之内了。

就这样,又向前蹭了一点地方,由于不明就里,心里惴惴难安,可又不得不硬撑着走下去。

在离开村子很近的几间屋子旁边,他们发现了一个男孩,十来岁的样子。

“嘿!小伙子,小伙子,红军在镇里吗?”

“是呀,”小孩有点兴高采烈,“你们打哪儿来呀?”

“走吧,走吧,小孩,一边玩去,这军机大事,泄露不得。”费多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教导这小孩要听话,别多嘴。

费多尔的伙伴,一听这话,一下子就蹿没影了,反正没危险嘛。克雷奇科夫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可仍然没脸见人,他的马已带着他进入了镇子。路上,他不停地帮自己找借口。新兵第一次参战大概都这样,以后第二次第三次时,一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可不能再是这副狼狈样。

费多尔言出必行,后来他确实做得不错。他在一年后的一次漂亮的战役中获得了红旗奖章。

第一次战斗的经历,对他可是一个难忘的严重的教训。内战期间,费多尔再也没有斯洛米欣斯卡亚那种可耻纪录了。尽管后来的战争境遇更难以应对,更艰苦。现在那些他曾热切期望的那种素质——英勇,从容,无畏,快速掌握情况并作出决断——他都具备了。但这些素质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显而易见,从头开始,扎扎实实走过该走的路,就能从最初的张皇失措和懦弱无能锻炼出人人称道的好品行来。

克雷奇科夫不停地问路上行人,想知道司令部在哪儿?但他觉得大家都行色匆匆,对他爱理不理的。整个镇子都在喧腾,又热烈又有隐约的紧张。哥萨克被打退逃跑了,追击队正在追歼敌人,这么说,这隐约的紧张并非出于军事上的原因,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偷偷溜进司令部——商人卡尔波夫的高宅大院。夏伯阳和他的部下再加上约日科夫,都在这里,约日科夫当时的表情,费多尔永生难忘。他一看就明白费多尔怎么回事了,见费多尔当逃兵归来,他竭力克制自己笑出来说:

“给后勤上干活去了?克雷奇科夫……哦……同志?”约日科夫小眼闪来闪去,笑得像个恶魔,谁都看出他在戏弄克雷奇科夫。

“是……在那儿帮了一把……”费多尔难为情地嘀咕一声,转身向着夏伯阳问,“向上级报告了吧?”

“正要报告呢……乌拉尔斯克也胜利了,那部分部队正向勒比辛斯克推进……先打通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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