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哥萨克塔洛夫卡的小村庄,被战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全村只剩三间黑乎乎的土房子,遍地是细细长长熏黑了的烟囱散乱地竖立着,住着红军的那间房也很拥挤,红军们或坐或卧,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没人打扰他们,也没人来管事,他们爱躺着就躺着,坐着的还挤出一条空凳子来,然后有人还自觉地叫醒那些鼾声太响以致让人无法谈话的人。

又是傍晚,草原罩上了一层浓雾,房子里也灰蒙蒙的,战士们找来一截教堂用过了的废蜡烛,翻过一只油腻的碟子,把蜡烛粘上去。大家就围着桌子团团而坐,打开地图,思考研讨明晨的作战细节。夏伯阳一手圆规、一手铅笔——铅笔削得尖尖的、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在凳子的中央坐着。团长、营长、连长。再加上普通士兵围在桌边,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弯着腰,有的斜着个身子,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夏伯阳在地图上比比画画。那圆规像只叉着两条细腿的仙鹤,在地图上踱来踱去。费多尔和波波夫分坐在夏伯阳的左右。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开会,不过是夏伯阳讲解一番,就应注意的事情给大伙提个醒儿。

会场很安静,有人记录下夏伯阳的命令和意见。在这种气氛下,更见夏伯阳声音里的震慑力和呼呼打鼾的战士睡得香甜。有个战士睡在角落里,发出笛子般的鼾声。他旁边有个人恶作剧般地把他的臭靴子慢慢贴到他鼻子那儿,他一下子惊跳起来,傻呵呵、睡眯眯地东张西望,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

“小声点,我说你个萝卜!”那人佯怒吓他。

“谁小声点呀?”

他那呆样让人忍俊不禁。

有人背后擂他一拳,小伙子才清醒了,起来搓搓眼睛,见是夏伯阳在那里,才乖乖地轻手轻脚地走几步找个地方坐下,像是很用心地听讲,可到最后,夏伯阳到底讲了什么,估计他也不知道。

从亚历山大罗夫盖赶过来的夏伯阳师的余部也挤进了屋,屋子里几乎透不了气了。

夏伯阳接着讲他的话。

“要是不赶紧行动,就等于白折腾,一定要赶在敌人前面,发动突然进攻,懂不懂?在敌人回过神来之前拿下……两小时之内,保证全体人员从这里撤出,懂吗?必须在天亮前到达波尔特·阿尔图尔,夜间行动,赶在太阳前面,明不明白?”

大家点头致意,表示明白。并小声附和道:

“懂了……那是,晚上干……借着……夜色刚好……”

“你们已经接到命令,”夏伯阳接着说,“我在命令里已规划好出发时间、休息地点和进攻时间。同志们,要有信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相信我们会旗开得胜,就难办了……命令里只有时间和地点,要取得胜利,光靠这个是不够的,很多事都要靠你们自个儿……千万小心行事,不要泄露了进攻的秘密,封锁一切消息……这一点若办不到,那可就危险了……不管路上遇上哥萨克还是吉尔吉斯人,再加上庄稼汉,先扣起来再说,不能轻易放人,而且还要检查证件……”

“肯定会碰上这样的人。”有人在角落里嘀咕一句。

“有就得拘着,”夏伯阳高兴地接过话头,“一定要胆大心细,多面观察,搞清遇到的是什么人。要知道,他说不定一下子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他们对那一带了如指掌……千万别忘了。不要理会这些哥萨克们……你一旦跟他搭句话,他就想着怎么算计你……”

“就是……可不是吗……哥萨克人那些勾当……”

关于战事的讨论就此结束。

能干能吹的佩其卡竟弄来了面包,烧开了一锅水,还有糖!是六块小小的被人咂过的方糖,估计都没甜味了。大家都有了情绪,喧哗声大了,声音又杂又响,那些行军劳累在酣睡的士兵被吵醒了,显然摸不着头脑。还有些是拳脚叫醒的,有些是被军靴、大衣或什么别的东西的撞击声弄醒的。大伙儿各找各的饭碗,过了五分钟,把小桌子挪到房子中央,大伙纷纷落坐,有的屁股底下是马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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