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草原上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穿着厚厚的羊皮袄的马车夫们竖起毛茸茸的皮领子遮住脑袋,乘车人正昏昏欲睡,他们连看也不看一眼。

“冻坏了吧,洛帕里?”冻得几乎缩成一团的博奇金问道。

“浑身上下连点温气也没有了!”洛帕里神情十分沮丧,声音嘶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不知道。问问车老板吧……喂,老朋友!”他推了推车夫的那件棕黄色羊皮袄,“快到有人烟的地方了吧?”

“怎么,快挺不住了?”

“对,老伙计,还有多远才能有村庄的影子?”

“估计得有七八里吧,说不定……还有十一二里呢!”车夫只是笑呵呵地说着,连头也未回。

“说正经的,到底还有多远?”

“就那么几里路!”车夫张着大嘴,露出会心的微笑。

“你刚才说到个村子,叫什么来着?”

“伊万捷耶夫斯卡……”

“那么,从伊万捷耶夫斯卡到普加乔夫还有多远?”

“还能有多远!”

车夫用精明的、机警的眼光斜视了他一眼,然后自然地把已经冻僵的手指深深塞进鼻孔里取暖,短暂的沉默后,他又说道:“不远了。到塔沃洛日卡有十八里地,要是从塔沃洛日卡算起有二十二里,正好赶上晌午前赶到!”

“你是哪里人?老伙计。是尼古拉耶夫卡的吧?”博奇金试探着问。

“不是那儿还是哪儿的?”

车夫的回答中露出明显的不愉快。在他看来,博奇金的问话简直是废话,既然在尼古拉耶夫卡拉的乘客,车夫当然也会是那里的人喽。满脸的委屈自然在回答中带了出来。

“不一定,老大爷!说不定你也许是伊万捷耶夫斯卡的人呢?”博奇金试图反驳他。

“真是胡说,什么伊万捷耶夫斯卡……”

车夫嘲笑般地吧嗒着嘴,故意拉了拉缰绳。

这里的车夫都有个惯例:比方说,有一个名叫卡尔普·叶德连内奇的车夫拉客人从伊万捷耶夫斯卡到尼古拉耶夫卡去;但是另一位名叫叶德连喀尔普奇的车夫也接到通知要拉另一个客人从尼古拉耶夫卡到伊万捷耶夫斯卡。可是叶德连宁愿在返回的路上空车回来,也不愿拉客人,便把客人交给卡尔普,于是卡尔普被迫赶着他那已疲惫的马拉着客人慢悠悠地跑。天晓得需多久才会到达?若有机会,叶德连也会以同样的方式补偿卡尔普。二位老人倒不多不少,挺划得来乘客却只得自认倒霉了,尽管只是短短二十里的一小站路,走起来却要费上四五个小时,至于出差证上诸如“特急,优先,紧急派遣”等等特别注明,在他们看来,一纸空文,无关大事。他们只是从结着冰碴的胡子下面露出似乎是得意的微笑,用手满足地慢慢地捋去毛茸茸的胡须上的冰碴儿,安慰似地对乘客讲:“到了,到了,马上就要到了。再忍耐一会吧,我的朋友们。而且想死总还来得及的……亲爱的!”

对于车夫们的这种惯例,捷连季过去只是耳闻,于今才真正体味出其中的滋味来,才明白赶车的老大爷为什么老是那么甜滋滋地吧嗒着嘴,诡秘而又滑稽。

“老伙计,跟别人换工拉我们的吧?”

“那还用说!”车夫忽然间好像来了兴致,“谁都知道,换工拉客,各自利来,各自划算……”

“还要看对待什么人吧?”

“谁管他呢,在我这儿,一般黑,没有特别……”车夫迂回地打消着捷连季的疑虑。

“你们倒挺会算的,”博奇金示意同意,“可苦了我们这些乘客喽,人困马乏,慢慢腾腾,不知道能不能到达目的地呢?”

“你说我的马累乏了?”车夫一脸的不悦,只是他猛地转过身去,精神抖擞地扯起缰绳,然后大喝一声,马儿飞也似地跑起来。大片的雪花扑面打来,砸在车篷上沙沙作响。“驾驾,鬼东西,加点劲,我的小乖乖,啊,哈,……就要到了……嗯,……哦,……可爱的家伙!”

这时的老人简直判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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