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卫又走进客厅。
“我知道您要通报谁来了,”塞拉菲塔①睡意未消地说道,“维尔弗里可以进来。”
①对于维尔弗里,主人公是女性。从维尔弗里的角度来叙述,作者称她塞拉菲塔,用阴性代词“她”。
听见这句话,一个男子忙不迭走进来,在她身旁坐下。
“我亲爱的塞拉菲塔,您不舒服吗?我觉得您比平时苍白多了。”
塞拉菲塔象一位头疼得厉害,已经无力呻吟的美女,把秀发往后拢了拢,然后转过身来,对他说:
“我干了一件荒唐事,和米娜横渡峡湾,我们登上了法尔贝格崖山。”
“你们难道不想活了?”维尔弗里的口吻简直象一位大吃一惊的情人。
“您别害怕,好心的维尔弗里,我把您的米娜照顾得很好。”
维尔弗里用手使劲一拍桌子,站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非常难受地叫了一声,然后又走回来,想向姑娘倾吐内心的痛苦。
“既然您认为我不舒服,为什么还弄出那么大的声音?”塞拉菲塔问道。
“对不起,请原谅!”维尔弗里说着跪了下来,“您责备我好了,随便您用女人所能想象出的最尖酸刻薄、最使人受不了的话来骂我都成,但是,亲爱的,请千万别怀疑我对您的爱情。您拿米娜作斧子,使劲地砍我。饶了我吧!”
“您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的朋友?您明明知道这些话是毫无用处的。”塞拉菲塔一面回答,一面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维尔弗里觉得那已经不是塞拉菲塔的眼睛,而是一泓清亮的秋水,每一闪动都象缠绵悱恻的意大利歌曲,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是呀!人是愁不死的。”维尔弗里说道。
“您不舒服吗?”塞拉菲塔又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在那位男人心里所产生的作用,和她的目光没有两样,“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象我爱您那样爱我吧。”
“可怜的米娜!”塞拉菲塔回答道。
“我不是为吵架来的!”维尔弗里大叫道。
“您今天情绪很不好,”塞拉菲塔微笑着说道,“我说这句话的口吻不是和您经常向我提起的那些巴黎风流女人一模一样吗?”
维尔弗里坐了下来,两臂交叉放在胸前,神情忧郁地盯着塞拉菲塔。
“我不怪您,”他说道,“因为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塞拉菲塔又说道,“从夏娃起,一个女人干坏事或者干好事,从来心里都是清楚的。”
“这我相信。”维尔弗里回答道。
“我知道您相信,维尔弗里。我们女人之所以比你们强,正是由于我们有这种本能。你们男人学而后知的事,我们女人凭感觉便能知道。”
“那么,您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爱您之深呢?”
“因为您并不爱我。”
“上帝!”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叫苦呢?”塞拉菲塔问道。
“您今晚真叫人受不了,塞拉菲塔,您简直是个魔鬼。”
“不,只不过因为我有了解别人的本领,可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维尔弗里,痛苦是一盏灯,能够照亮人生。”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到法尔贝格崖山上去呢?”
“米娜会告诉您的。我嘛,我太累了,不想谈。还是您来讲吧。您无所不知,学会了一切而且什么都没有遗忘,您在社会上经历了那么多考验。我听着呢,您让我开开心也好。”
“给您讲什么呢?您有什么不知道的?再说,您的要求不过是种嘲笑。您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持否定态度,您不受名实的相互关系的约束,蔑视一切法律、风俗、感情和学问。您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天外,把这一切都看得那么渺小。”
“您很清楚,我的朋友,我并不是女人。您爱我是错了。什么!要我离开我所追求的力量的天国,妄自菲薄,象一切雌性的禽兽一样躬背弯腰,让您来提高我的地位!一句话,让我粉身碎骨、精疲力竭,向您求援,需要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