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来吧,”王后喊道,“我有救了!”

法国声势浩大的宗教改革运动的领袖们没有猜错:卡特琳娜是一位盟友。

“有趣的是,”王后嚷道,“波旁耍弄胡格诺教徒,加尔文、德·贝兹等诸位先生又耍弄波旁;可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耍弄胡格诺派、波旁和吉斯吗?面对这三个敌人,应当允许衡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她说道。

“他们没有王上,”阿尔贝回答她说,“您有王上支持就总能取胜。”

“MaladettaMaria!”①卡特琳娜喃喃地说。

①意大利文:该死的玛丽!

“洛林人已经想夺走布尔乔亚对您的友情,”比拉格说道。

惹是生非的吉斯家族的两位领袖得到王冠的希望并非预谋策划的结果,策划和希望都毫无理由,是时势给他们壮了胆。两位红衣主教和两个刀疤脸碰巧是四个才干超过身边所有政界人物的野心家。故只有亨利四世才击败了该家族,这个乱党分子在卡特琳娜和吉斯兄弟当老师的大学校里受到培养,接受了他们的一切教导。

此刻这弟兄二人正巧是自英国亨利八世的革命以来在欧洲试图发动的最伟大革命的仲裁人,而这场革命是发现印刷术的后果。他们反对宗教改革运动,手中握有大权,意欲扼杀异端;但是,他们的对手加尔文,虽说没有路德出名,却比路德更能干。在路德只看到教条的地方,加尔文看到了政府。正当大灌啤酒的胖子,多情的德国人与魔鬼大打出手,把墨水瓶往魔鬼脸上扔时,那个庇卡底人,多病的光棍却在制订作战计划,指挥战斗,武装王侯,在布尔乔亚们心中散播共和学说,鼓动整国整国的人民起来造反,以便用民族精神的新进展补偿战场上的不断失败。

洛林红衣主教和德·吉斯公爵也好,腓力二世和德·阿尔伯公爵也好,都知道君主制在哪一点受到攻击,以及天主教与王权之间存在何等密切的联盟。查理五世用查理曼大帝的酒杯喝个一醉方休,他过分相信君主国的力量,自以为与索利曼①平分天下,起初并没有觉得脑袋受到攻击,等到格朗韦尔红衣主教使他觉察到创伤的深广,他就退了位。吉斯兄弟只有一个心思,即一举击败异端。他们在昂布瓦斯初试锋芒,又在圣巴托罗缪节大打出手,那时他们和卡特琳娜·德·梅迪契意见一致,十二年战争的烈火使她心明眼亮,共和国这个意味深长的字眼尤其将她点醒,宗教改革运动的作家们后来讲出这个字眼,并白纸黑字地印了出来,巴黎布尔乔亚的典型勒卡缪在这一点上早把他们猜透了。卡特琳娜与四位谋士交谈的当儿,两位亲王在准备给贵族的心脏以致命一击,以便一开始就把它与一个宗教党派——它的胜利使贵族丧失一切——分开之际,已快商量好如何把他们的政变告诉国王。

“冉娜·德·阿尔布雷声明保护胡格诺教徒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把宗教改革运动当作一把羊头撞锤,挥舞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侍从长说道,他明白纳瓦尔王后深藏不露的意图。

冉娜·德·阿尔布雷的确是当年最精明强干的人之一。

“泰奥多尔·德·贝兹去领了加尔文的命令后,目前在内拉克②。”

①索利曼(1494—1566),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与弗朗索瓦一世结盟反对查理五世。

②内拉克,冉娜·德·阿尔布雷的宫廷所在地。

“这些布尔乔亚真善于发现人才!”侍从长叫道。

“啊!我们没有拉雷诺迪这样刚强的人,”红衣主教嚷着说,“他是个真正的卡提利纳。”

“这种人一事当前总为自己打算,”公爵接口道。“我没猜错拉雷诺迪的心思吧?我对他优渥相加,他被勃艮第高等法院判罪时我帮他越狱,又获准重新审理他的案子,使他返回王国,正当我准备为他竭尽全力时,他却在策划毒辣的阴谋反对我们。这个坏蛋调解了路德和加尔文在教义上的歧见,把德国的新教徒和法国的异教徒团结起来。他使不满的大领主归顺宗教改革派,但没有露骨地要求他们发誓弃绝天主教。自去年起,他手下有了三十名上尉!他无处不在,同时身处里昂、朗格多克、南特!最后,他叫人起草了那份咨询记录,这份记录传遍德国,在各个城市间不胫而走,神学家们在其中宣称可以借助武力使王上摆脱我们的控制。他是个遍寻不着的人!可是我对他只干过好事!现在必须把他象条狗一样打死,或者设法为他搭一座金桥,请他登堂入室。”

“布列塔尼,朗格多克,整个王国受到煽动,准备向我们发动致命的进攻,”红衣主教说道,“昨天晚会后,我用后半夜阅读了修道士们给我送来的全部情报;但受到牵连的只有穷贵族,工匠,一些杀不杀头都无所谓的人。柯利尼兄弟,孔代尚未露面,虽然他们是此次阴谋的幕后操纵者。”

“所以,”公爵说道,“那个律师,那个阿弗内尔一泄密,①我就叫布拉格洛纳②听任谋反者一直干到底,他们毫无戒心,以为会打我们个猝不及防,到那时头领们或许会露面。我的意见是在四十八小时内我们让人打败……”

①与拉雷诺迪交往甚密的巴黎律师阿弗内尔向吉斯兄弟供出在昂布瓦斯闹事的打算和谋反者的计划。

②真名为布拉格隆尼(1495—1569),自一五五一年起先后任巴黎沙特莱法院推事和民事兼刑事长官。

“半小时已经太长了,”惊骇的红衣主教说道。

“您就这么点勇气,”刀疤脸回答。

红衣主教不动声色地反驳道:“无论德·孔代亲王是否受到牵连,如果我们肯定他是头领,就砍掉这颗脑袋,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干这件事士兵无需多于法官,而法官是永远不会缺少的。在高等法院获胜总比在战场上有把握,而且代价要小。”

“我乐意赞成此事,”公爵接口道;“但是您认为德·孔代亲王力量雄厚,足以给即将向我们发动首次进攻的人如此大的胆量吗?难道没有……”

“纳瓦尔王,”红衣主教说道。

“一个毕恭毕敬和我讲话的呆子!”公爵回答,“那个佛罗伦萨女人的媚态原来模糊了您的视线……”

“噢!这我早就想到了,”教士说道。“如果我愿意与她调情,那不正是为了窥破她的心迹吗?”

“她没有心肝,”公爵忿忿地说,“她比我们野心更大。”

“您是位勇敢的统帅,”红衣主教对他哥哥说道;“但是相信我,我们两个的袍子贴得很近,您还没想到怀疑她的时候,我已经叫玛丽监视她了。卡特琳娜的宗教信仰不如我的一只鞋子多。她虽不是主谋,但并非她不想当;我们去实地判断一下,看看她如何支持我们。我至今确信她与异端分子没有任何来往。”

“该把一切都告诉王上和一无所知的太后了,”公爵说道,“这是她清白无辜的唯一证据;也许人家等到最后一刻再用成功的可能性迷惑她。拉雷诺迪即将从我的安排中得知我们正严阵以待。昨夜,内穆尔不得不尾随抄近道抵达的新教徒支队,谋反者将被迫来昂布瓦斯向我们进攻,我要让他们一个不剩地进入该城。在这儿,”他象适才希维尔尼做过的那样,指了指布卢瓦城堡耸立其上的悬崖的三面,“袭击不会有任何结果,胡格诺教徒将随意来去。布卢瓦是间有四个入口的大厅,昂布瓦斯却是只口袋。”

“我将不离开佛罗伦萨女子,”红衣主教说道。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公爵把匕首抛向空中又接住其护手,边玩边说道,“我们本该象对待新教徒一样对待她,给她活动的自由,再当场抓住她。”

红衣主教注视哥哥片刻,点了点头。

“帕尔达扬①找我们有何事?”侍从长见这位年轻贵人来到平台时说道,此人因与拉雷诺迪交锋和两人双双丧命出了名。

①帕尔达扬,侍卫队队长,一五六〇年三月十九日,拉雷诺迪带领谋反者袭击昂布瓦斯城堡,帕尔达扬与拉雷诺迪格斗,受伤致死,拉雷诺迪也被伏兵击毙。

“大人,门口有个王后的皮货商派来的人,说要交给她一件白鼬皮衣,放不放他进来?”

“嗳!对了,她昨天讲起过一件上衣,”红衣主教接着说;“给这个店铺的小伙计放行吧,王后需要穿这件上衣沿卢瓦尔河旅行。”

“他从哪儿来的?怎么到城堡门口才被拦住?”侍从长问道。

“我不知道,”帕尔达扬回答。

“我到王后那儿去问他,”刀疤脸心想,“叫他在警卫室等起床;可是,帕尔达扬,他年纪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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