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向玛格丽特表示他很满意她的高尚品行,以及完成母亲留给她的任务时的尽心尽力,为此他采取了一些措施,要人送来五十余幅他的最精美的画和巴尔塔扎尔过去卖掉的几幅,结果克拉埃画廊又挂满了画。玛格丽特已经由妹妹或冉陪同来看过父亲好几次,每一次她都觉得他的变化逐渐越来越大;但自上次探访以来,巴尔塔扎尔身上出现了令人惊恐的衰老症状。他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以便使用最大部分的薪金做一些始终令他希望落空的实验,这想必加重了这些症状。尽管他只有六十五岁,看上去却象八十老翁。他的两眼深深陷进眼眶里,眉毛变白了,后颈项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他蓄了胡子,胡子妨碍他时他便用剪刀剪;他佝腰曲背象个种葡萄的老农;此外衣冠的不整再次体现了穷困的特点,由于衰老更显得其丑无比。尽管一个有力的思想使这张大脸庞生气勃勃,条条皱纹令人看不清面部的轮廓,但目光的僵直,绝望的神情,恒久的不安在这张脸上镌刻下痴呆,或毋宁说一切精神错乱总合的征候。时而脸上显出希望,赋予巴尔塔扎尔偏执狂的表情;时而猜不透秘密的烦躁使脸上出现狂怒的症状,这秘密如磷火般呈现在他的面前;继而突如其来地纵声大笑透露出癫狂,最后,往往最彻底的沮丧以白痴的冷漠的伤感概括了他的激情的全部细微变化。这些表情不管对外人来说多么转瞬即逝和不易察觉,但对那些认识一个极为善良,心灵伟大,相貌英俊而如今残迹难寻的克拉埃的人来说,却不幸过于明显。勒缪基尼埃和主人一样由于不断的操劳衰老了,疲倦了,但他无需和主人一样承受思想上的疲劳;因此他的面部表情奇特地混合着对主人的担心和钦佩,对此别人很容易产生误会:尽管他尊敬地聆听主人的每一句话,怀着几分柔情注视主人的一举一动,但他对学者的照顾犹如母亲之于孩童;可能看上去他经常在保护主人,因为他确实在巴尔塔扎尔从不考虑的琐碎的日常生活中保护他,这两位老人被一个意念所包围,为同一个灵感而激动,相信他们的希望会成为现实。一个代表他们共同生命的躯壳,另一个代表它的灵魂,两人构成的景象既惨不忍睹,又令人动容。玛格丽特和科南克斯先生抵达的时候,发现克拉埃在一家旅店安身,他的继任人迅速来到,已经占据了他的位置。

透过对科学的种种挂虑,重见故乡、旧居、家人的欲望令巴尔塔扎尔骚动不安;女儿的信向他宣布了一些可喜的事,他考虑用一系列终将引导他解决他的问题的实验完满地结束一生,故而他极不耐烦地等着玛格丽特。女儿投进父亲的怀抱,快乐得哭了。这一次,她是来寻找对痛苦生活的褒奖和对她理家荣耀的宽恕。她觉得自己有罪,正如那些为了拯救祖国而侵犯自由的伟人。她凝视着父亲,由于看出了自上次探访以来他身上发生的变化而颤栗。科南克斯分担了外甥孙女私下的恐惧,坚持尽早把表外甥领回杜埃,故乡的影响可以使他恢复理智,恢复健康,重新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尽情抒发了最初的激动之后——巴尔塔扎尔的感情比玛格丽特设想的还要热烈,——他对她表现了出奇的关切;他对在简陋的旅店客房里接待她表示遗憾,他询问她的爱好,象情人一般殷勤周到地问她想吃什么饭菜;最后他的举止如同一个想取得法官支持的罪人。玛格丽特对父亲了如指掌,她猜透了这种温存举动的动机,料想他可能在城里有几笔债务,希望在动身前还清。她观察了父亲片刻,看到了赤裸裸的人心。

巴尔塔扎尔变小了。他的堕落感,科学把他置于的孤立处境,在所有与他特别喜爱的工作无关的问题上使他变得胆怯和孩子气;长女令他敬畏,对她以往的忠心耿耿和施展的力量的回忆,对让给她掌握的权力的意识,她所支配的财产,以及自打他放弃已受损害的父权那日起攫住他的难以名状的情感,想必使她在他面前日益高大起来。在巴尔塔扎尔的心目中科南克斯似乎一钱不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