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三年八月,本篇故事开场大约一年以后,克拉埃做了几次成功的实验,可惜他看不上眼,至于研究的主要目标,他的努力毫无结果。在结束了他的一系列工作的那一天,他被无能感压垮了:他大失所望,确信挥霍了巨款而一事无成。这是一场令人惊恐的灾难。他离开阁楼,缓步下楼来到会客室,倒在一张安乐椅里,在孩子们中间呆了片刻,象死了一般,不回答妻子向他提出的一连串问题;泪水涌进了他的眼眶,他赶紧回房,免得别人看见他的痛苦,约瑟芬跟着他,把他带到自己卧室,巴尔塔扎尔单独和她在一起,不再抑制绝望的流露。这一串串男人的眼泪,这一句句泄气的艺术家的话语,身为一家之长的悔恨,带着恐怖、柔情、疯狂的特点,比克拉埃太太以往的一切痛楚更令她难过。受害者安慰了刽子手。当巴尔塔扎尔带着确信无疑的可怕腔调说:

“我是个混蛋,我拿孩子们的生命,拿你的生命冒险,为了你们的幸福,我必须自杀!”这个字眼给她当胸一击,她了解丈夫的性格,担心他会立即实现这个绝望的心愿。她感到发生了一场从根本上搅乱了生活的革命,由于佩皮塔装出骗人的冷静,扼止了这场革命的暴烈后果,因而它更加有害。

“我的朋友,”她回答说,“我没有请教皮耶坎,他与我们交情不深,见我们破产私下不会不高兴,我请教的是一位老人,他待我情同父女。我的神师德·索利神甫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可以挽救我们不致破产。他来看了你的藏画。画廊里的那些画的价值可以支付你的产业的全部抵押款,和你欠普罗泰兹-希弗维尔商号的钱,你在那儿大概有笔账要结清吧?”

克拉埃点了点白发苍苍的头。

“德·索利先生认识阿姆斯特丹的哈波和丹凯尔;他们对绘画爱得发狂,象暴发户似的渴望炫耀名门世家才有的奢华,他们会按照我们的画的全部价值付钱。这样我们就又有了收入,你可以从将近十万杜卡托的卖画款中取一部分资金继续做你的实验。我和你的两个女儿,我们很容易知足。假以时日,勤俭持家,我们将在空画框里放上别的画,你将幸福地生活!”

巴尔塔扎尔朝妻子抬起头,喜忧掺半。两个人的角色掉换了。妻子变成丈夫的保护人。这个满怀温情,一颗心与约瑟芬的心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发觉可怕的抽搐令她浑身颤动,头发和嘴唇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我原先不敢告诉你,在我和绝对之间几乎没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为了使金属气化,我只差找到一个办法,在大气压等于零,总之在一个绝对真空的环境里,把金属置于高温之下。”

克拉埃太太忍受不了这个自私的回答。她期待着对她的牺牲表示热烈的感谢,得到的却是一个化学问题。她突然离开丈夫,下楼到会客室,倒在自己的安乐椅里,在两个吓坏了的女儿之间,泪如泉涌;玛格丽特和费莉西每人握住她的一只手,分别跪在安乐椅的两侧,象她一样哭起来,她们不知道她伤心的原因,好几次问她道:“母亲,您怎么啦?”

“可怜的孩子们!我死了,我有感觉。”

这个回答使玛格丽特打了个寒噤,她第一次从母亲的脸上觉察到褐色皮肤的人特有的那种苍白的痕迹。

“玛尔塔,玛尔塔!”费莉西嚷道,“来呀,妈妈需要你。”

老陪媪从厨房跑来,见这张略带茶褐色、红通通的面孔白里透青:“耶稣的圣体啊!”她用西班牙语嚷道,“太太快死了。”

她匆匆走出去,叫约赛特烧洗脚水,然后回到女主人身边。

“别吓着先生,什么也别对他说,玛尔塔,”克拉埃太太大声说,“可怜的、亲爱的女儿们,”她死命地把玛格丽特和费莉西拥在心口,补充道,“我真想活着看到你们幸福并且嫁了人。玛尔塔,”她又说,“叫勒缪基尼埃去德·索利先生家,就说我请他来一趟。”

这声平地惊雷必然在厨房里引起反响。约赛特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