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心谨慎的高利贷者强迫他的妻子和若望在天不黑就睡觉,天一亮就起床。他向他们说明,这样,如果他自己到半夜才睡,早上起得很晚,家里就决不会被盗了。这样一来,他不但赢得了从晚上七点到清早五点这段时间内的宁静,而且还使他妻子和若望习惯于尊重他和夏甲①的睡眠,夏甲的房间就在他的后面。因此,第二天早晨大约六点半光景,里谷太太小心翼翼地来敲她丈夫的门,——她每天亲自和若望一起照料鸡舍。

①夏甲,《圣经》传说中亚伯拉罕的妻子撒拉的使女。因撒拉不生育,便让夏甲与亚伯拉罕同房,这里是指里谷与女用人共寝。

“我的朋友,”她说,“你吩咐我叫醒你的!”

这声调,这女人的姿态,那种奉命惟谨而又怕因此碰钉子的忐忑不安的神情,充分道出了这可怜虫克己之甚和她对这精明的专制家长情爱之深。

“好了!”里谷叫道。

“要不要叫醒安奈特?”她问。

“不要,让她好好睡!……她操劳了一夜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人总是一本正经的,即便在偶尔说句玩笑话时也是如此。安奈特倒的确是秘密地给西比莱、富尔雄、卡特琳·通萨尔开门来着,他们是在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来的。

十分钟之后,里谷走下楼来,穿戴得比平时讲究。他向妻子说了一声“你好,老太太!”这使她心花怒放,比看到蒙柯奈将军拜倒在她脚下还要开心。

“若望,”他向那还俗的修士说,“别离开这房子,别让人偷我的。若发生这种事,你要失去的可就比我还多。”

这个世事洞明的利己主义者就是用这种恩威并施,许愿加训斥的手段,弄得他的三个奴隶象狗一样对他忠心耿耿,紧随不舍。

里谷为了避开十字坡,从来都是走高地,大约八点钟到达苏朗日。他刚把马拴在离那三层台阶的小门最近的木桩上,仆人已经把门打开,苏德里的麻子脸出现在门口,两只小眼睛给这张脸一副狡猾的表情。

“先来吃点东西吧,因为在法耶市要到一点才吃饭。”

他轻声叫来一个女仆,她和里谷的女仆一样年轻标致,悄然走下楼。他吩咐她拿一块火腿和面包来,然后自己到酒窖去拿酒。

里谷第一千次打量着这个饭厅:地板是橡木的,天花板上有浮雕,摆着漆得很漂亮的橱柜,四壁镶着齐肘高的护壁板,有一只漂亮的火炉和漂亮的挂钟作装饰,都是拉盖尔小姐的东西。椅背作竖琴形,木头边漆成白色,坐垫是绿羊皮配上金色的钉子。一张巨大的桃花心木餐桌上铺着带深色宽斜条的绿漆布,镶着绿边。匈牙利花纹的地板给于尔班一丝不苟地擦得锃亮,说明过去当过女仆的这女人,让人家侍候起来多么苛刻。

“咳,这太费钱了,”里谷自言自语……“在我的饭厅里吃得不比这儿差。我把搞这些没用的排场的钱放出去,收了利息。苏德里太太在哪里?”他问苏朗日市长,他拿着一瓶陈酒佳酿走来。

“她在睡觉。”

“您很少打搅她的睡眠。”里谷说。

前宪兵队长玩笑地眨眨眼睛,指着他漂亮的女仆冉奈特端来的火腿说:

“这么美的一块肉能让您醒醒吗?这是家里做的,昨天刚破开……”

“我的伙计,这个我怎么没见过?您从哪儿弄来的?”前本笃会教士附在苏德里耳边说。

“她跟那火腿一样,”宪兵答道,又眨眨眼睛,“在我这儿才一个星期。”

冉奈特还戴着睡帽,穿着短裙,光脚穿着拖鞋。她匆匆套上这条象吊带式的裙子——那是农家流行的式样——上面披上一条围巾,交叉在胸前,却不能完全遮住那年轻而鲜嫩的宝藏,看来决不亚于那块火腿,令人垂涎三尺。她娇小、丰满、裸露的双臂下垂着,上面有道道红色斑纹,胳膊尽头是两只带有浅窝的胖手,短短的手指,指尖修剪得很整齐,这是健康极好的表现。这是真正的勃艮第姑娘,肤色红润,但是两鬓、头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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