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打断富尔雄大爷的话,他可能是酒喝多了,滔滔不绝地讲;西比莱起初想要打断他的话,但是勃龙代一个手势使管家保持沉默。神甫、将军和伯爵夫人从作家的眼色里懂得,他要现场研究贫困问题,也许还要向富尔雄大爷报复一下。

“那您对穆什的教育是怎么想的呢?您为了要让他比您的女儿强,准备做些什么呢?”勃龙代问道。

“他根本不跟那孩子提到上帝,”神甫说。

“啊,神甫先生,我就是不跟他说要惧怕上帝,而是让他惧怕人!上帝是好的,照你们的说法,他答应给我们天堂,因为地上让阔人给占了。我跟他说:‘穆什,你得害怕监狱,因为上断头台就是从那儿走出去的。别偷东西,让别人给你东西!偷窃就会引你去杀人,杀人就会召来人间的法庭裁判,这才可怕呢。那法律就是让穷人睡不着觉来保障富人睡得安稳的。你得念书,念了书就会在法律的掩护下赚钱,象那位戈贝坦老先生一样。你也会当上管家的,怎么着!就象西比莱先生一样,伯爵先生让他从口粮里赚钱……总之要站到富人一边,富人桌子底下都可以捡到面包渣!’这就是我说的完善的、实实在在的教育。所以这个小捣蛋鬼总是跟法律站在一边儿……他会成器的,他将来会照顾我的。”

“您要把他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呢?”

“先从佣人做起,”富尔雄答道,“因为他在主人身边就能学到家。好榜样能教给他把法律攥在手里去发财,象你们诸位一样!……要是伯爵先生把他放在马厩里,学着洗马,他会挺高兴的,因为他怕人,不怕牲畜。”

“您挺有头脑,富尔雄大爷,”勃龙代说,“您说得头头是道,也不无道理。”

“噢,我的好酒,不错,它是在大绿依酒馆,我的道理连同我的两个一百苏的银币都在那儿……”

“象您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落到这样穷困呢?因为在当今的制度下,一个农民吃苦只能怪自己,他是自由的,他可以发财。这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是农民懂得存下一笔钱的话,他就可以找到等着出卖的地,买下它来,他就是土地的主人了!”

“我见过旧时代,也见到了新时代,尊贵的博学多才的先生,”富尔雄回答说,“牌子是换了,不错,可酒还是一个样儿!今天只不过是昨天的弟弟。请吧,请把这句话写在您的报纸上!我们真的解放了吗?我们还属于原来那个村子,那位老爷还在那儿,我管他叫劳动。我们锄头不离手,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不管是给老爷干活儿,还是为了付税钱干活儿,——我们大部分劳动所得都交了税——都得一辈子把生命化作汗水流光。”

“可您也可以选一门行当,到别处去试试运气,”勃龙代说。

“您叫我上别处去找运气吗?……我上哪儿去?要出省就得有通行证,一张通行证就要四十苏!已经整整四十年了,我还从来没听见我口袋里一块四十个苏的钱币跟另外一块银币碰出过响声!要往前走,经过几个村子,就得花几个埃居,没几个富尔雄身上有足够走六个村子的钱!只有征兵才能把我们从村子里拉出去。可是军队对我们有什么用?兵是用来养活军官的,就象财主靠农民养活一样。一百个上校里头可有一个是从我们这种人里提拔上去的?在军队里跟在社会上一样,一人发财,一百个人倒下。他们究竟是缺什么才倒下的,天主知道,高利贷主也知道!所以我们最好还是留在家乡,象羊关在羊圈里一样,这是环境造成的,跟过去让领主老爷逼的一个样。管它是什么把我钉住的,是贫穷的法则也好,是过去领主老爷的法律也好,反正我们这种人命中注定一辈子要钉在土地上。我们住在哪儿,就在哪儿挖地,翻地,施肥,给你们天生的富人干活儿,我们是天生的穷人。群众永远不会变,现在这样,以后也这样……我们的人里头能爬上去的总不如你们里头败落下来的人数多!我们尽管没多大学问,这点还是心里有数的。别一天到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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