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作布朗吉的那扇门是布雷设计的。由两根细纹浮雕的立柱组成,每根柱子上有一只用后脚立起的狗,前脚捧着一座盾形纹章。隔壁就是管理人们的小楼,这样,那位富翁就省得建造门房的住处了。两根柱子之间是一扇华丽的镂花铁门,是当年布丰为植物园造的铁门那种式样。门口的小道通向县里的大路,这条路过去受到艾格庄和苏朗日家族的精心维修,象一个花环一样把库什、塞尔诺、布朗吉、苏朗日和法耶市联结起来,因为沿路都是绿篱环绕的房产,处处是布满玫瑰、忍冬和爬墙草的家园。有一堵别致的围墙伸到濠沟边,庄园就从这沟边横跨于山谷之上,一直到谷那边的苏朗日镇,就在沿墙根的地方放着腐烂的木桩,旧轮子和耙柄,都是构成村里造绳工厂的东西。
十二点半,正当勃龙代坐在桌子的一头,布罗塞特主教的对面,接受着伯爵夫人疼爱的嗔怪时,富尔雄大爷和穆什来到了他们的房产跟前。富尔雄大爷以打绳子为借口,从这里监视艾格庄,主人的出出进进都看在眼里。这样,百叶窗打开、两人散步、庄园生活中最微小的细节,都逃不过老头儿的侦察,他作打绳工只有三年,艾格庄的门卫、仆人和主人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从大道门绕过去,我先拴好船上的家伙,”富尔雄大爷说,“你跟他们把这一套说了,他们一定会派人到大绿依酒馆来找我,因为我要在那儿润嗓子。在水边这么呆了一早晨真渴得慌!你要是照着我告诉你的那样儿去做,你一定会捞到一顿好饭;想法儿跟伯爵夫人说上话,背后骂我一顿,好让他们想来跟我唱他们仁义道德的高调。怎么样!……可有几杯好酒喝了!”
老打绳工下了这些指示之后,就夹起水獭,在乡镇公路上消失了。其实,穆什那诡诈的表情说明最后这几句话几乎是多余的。
在爱弥尔·勃龙代来到艾格庄时,从这扇漂亮的门到村子的路当中有一所房子,那是只有到处缺石头的法国才有的。各地拣来的砖头和跟金刚钻一样嵌在陶土里的石块砌成几道墙,尽管已为风雨所侵蚀,却还坚固。屋顶用粗大的树枝撑起,覆以稻草和灯心草,还有粗笨的窗板、门户,总之造成这所茅屋的材料全都是靠运气发现的,或是从别人那里敲诈来的。
这个农民对他的住处有着动物对待自己的巢穴同样的本能,这一本能在这所茅屋的一切布置上都鲜明地表现出来。首先,门和窗都朝北开。房子座落在葡萄地里石块最多的一小块高地上,这当然对健康很适宜。门口有三层台阶,用木桩和木板精心搭成,里面填满了碎石头。这样,水自然很快就流走了。勃艮第的雨从来不从北面来,所以房基不论多单薄,都不会被潮气浸烂。台阶下面,沿着小路,有一排朴实的柱子,逐渐消失在山楂树和荆棘的篱笆中。一座葡萄棚盖住了茅屋和道路之间的一片空地,下面有几张简陋的桌子和粗笨的板凳,招引过往行人在这里坐一坐。篱内,斜坡高处,点缀着玫瑰、丁香、紫罗兰以及各种不值钱的花。屋顶上攀着一枝忍冬花和一枝茉莉花的枝条,这屋顶虽然年代不长,却已长满苔藓。
房主在房子的左面搭了一个牛棚。在这破木板搭成的棚子前面有一块压平的土地,算是庭院,院子的一角堆起高高的一堆大粪。房屋的另一边,也就是葡萄棚那一边,用两条树干支起一个茅草顶棚,里面放着葡萄园工人的农具和空桶,一束束柴火堆积在隆起的炉灶旁。一般农家的灶口差不多总是开在壁炉板底下的。
房子连着大约一阿尔邦的一块地,周围用绿篱圈起,里面种满了葡萄树,得到农家园子特有的精心料理,施肥、压枝、翻地,样样做得十分到家,所以每年方圆三法里地之内就数这里的葡萄藤绿得最早。这块地里随处还种着几株扁桃、李树和杏树,那纤纤树梢探出篱外。在葡萄枝之间,最常种的是土豆和菜豆。院子后面还有一小块揳入村子里的地,也是属于这房子的。那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