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生在阿朗松,父亲是老法官和省长,据说对牧场也还熟悉,而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把这种靠土地为生,每月有四、五千法郎收入的生活看作神话。对我来说,钱是由以下几个可怕的字眼表现出来的:工作和书商,报纸和政治……什么时候我们能有一块地,让金钱从美丽的风景中长出来呢?
这就是我以戏院、印刷所和书的名义对我们这些人的祝愿。但愿能如愿以偿。
佛洛丽纳一定会嫉妒已故的拉盖尔小姐的!我们的现代布雷之流已经没有法国贵族来教他们怎么生活了。他们三个人合租一套包厢,大家凑钱作一次乐,也不再把四开本的书裁开,精装起来,使它们和书房里八开本的书相一致;他们连平装书也难得买!我们将落到什么地步呢?再见吧,孩子们,愿你们永远相爱。
你们的驯服的勃龙代。
我原则上是不喜欢加注的,这一次是破例,因为这对说明这段历史很有好处。三千年来那些专业作家对战争都只作干巴巴的描述:左翼、右翼,或是中间被突破了等等,但是对士兵本身,对他们的英勇、他们的痛苦,却不置一辞。我这篇话将证明,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写法来描写战争。我为了下功夫准备写作“军旅生活场景”,曾走遍法国人和外国人浴血的战场。因此也到过瓦格拉姆平原。我来到了多瑙河畔,面对着洛勃岛,看到长着芊芊芳草的岸边地势起伏如波浪,很象苜蓿地宽大的垅沟。我正在纳闷,这种地形是怎么形成的,心想也许是实施某种耕作方法的后果。这时,给我们带路的农民说道:“那儿躺着帝国卫队的骑兵;您瞧见的就是他们的坟地!”这是他的原话,它引起我一阵战栗。施瓦茨堡的弗雷德里希亲王把这句话翻译过来时还补充说,这个农民当年曾参加驾驶拉骑兵盔甲的车子。这位老乡在瓦格拉姆战役的那天早晨还给拿破仑做过早饭,这也是战争中经常发生的奇遇。他尽管穷,但是至今还保存着那次皇帝为他的牛奶、鸡蛋付给他的两个双拿破仑金币。大阿斯彭的牧师带我们参观了这著名的墓地。就在这里,当年法国人和奥地利人浸在没膝的血泊中决一死战,双方的英勇和坚毅不拔都同样的光耀千秋。我的注意力被一块石碑吸引住了,那上面刻着大阿斯彭的地主的名字,他是战争第三天牺牲的,这块碑就是对他的家庭的唯一报答了。牧师一面向我们讲解这些事,一面无限感慨地说:“那是艰苦卓绝的时代,也是充满希望的时代;而如今呢,是忘却的时代……”我感到这几句话十分朴实动人;但是再想一想,又觉得奥地利王室表面上忘恩负义,也还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无限忠诚,无论人民或是国王,再富有也不可能加以偿还。那些为一桩事业服务而又私心想着报酬的人,就把他们的血待价而沽,作一名雇佣兵吧!……那些用剑或笔为祖国服务的人,只应该想着象我们的先辈所说的那样“好好干”,而不要报酬,甚至接受荣誉也只应作为偶然的幸运。
马赛纳①受了伤,在一辆马车的车厢里,他为了夺回这有名的坟地进行第三次冲锋的时候,对他的士兵作了这番绝妙的训话:“怎么搞的,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每天只赚五个苏,而我有四千万,你们还让我去冲锋!……”我们都知道拿破仑皇帝给他的部下的命令,那是圣克罗阿先生三次泅水传过去的:“不拿下村庄就是死亡!拯救全军在此一举!桥已经断了。”——作者原注。
①马赛纳(1758—1817),拿破仑手下名将,被封为埃斯林亲王,曾任法兰西元帅,拿破仑称之为“胜利的宠儿”。
这封当代最懒惰的作家写的信,如果不是凑巧给保存下来的话,那要描写艾格庄就几乎不可能了。如果没有这一番描写,那么在那里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事也许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一定有许多人以为会看到当年帝国卫队上校的盔甲在一束光线下闪闪发光,看到将军盛怒之下,象龙卷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