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法国到一八三〇年才建成三十公里铁路。到了一八四二年根据基佐法令才开始大规模建造铁路。

“真的!”安托南道,“你算猜对了!只有银行家、工业家或投资的资本家才能到处受到欢迎。”

“对,如今,名人,望族,老贵族院或者新贵族院议员都快步跑到股份公司里去呢!”阿希勒·皮古道。

“法郎吸引法兰克人①,”奥利维埃·维奈又放一炮,并无笑意。

“您可不大是和平的橄榄枝,②”莫洛太太微笑着说。

“看到韦纳伊、摩弗里纽斯、埃鲁维尔这样的姓氏③在交易所标价投机中与杜·蒂耶、纽沁根这些姓氏④并列在一起,难道不叫人泄气吗?”

①这是一个文字游戏:法郎与法兰克人是同一个字。

②这也是一个文字游戏:奥利维埃与橄榄树同音。

③这几个都是《人间喜剧》中贵族姓氏。

④这几个是《人间喜剧》中银行家姓氏。

“我们这位陌生人肯定是一条幼龄铁路了,”奥利维埃·维奈道。

“好哇!明天整个阿尔西城就会翻了天!”阿希勒·皮古道,“我要去见这位先生,以便给这个生意当公证人!会有两千份文件、契约要办的。”

“我们的小说变成了一台火车头,”爱乃斯蒂娜伤心地对塞西尔说。

“一位伯爵再加上一条铁路,”阿希勒·皮古接口说道,“只会更值得嫁。可他是不是单身汉呢?”

“嘿!明天我就会从外公那儿得知这事,”塞西尔怀着炫耀的狂热说。

“噢!真是开玩笑!”马里翁太太大叫道,笑得很不自在,“怎么,塞西尔,我的小猫咪,您想着那个陌生人么!……”

“可是丈夫总是陌生人哪!”奥利维埃·维奈急切地说道,一面向博维萨热小姐作个手势。博维萨热小姐对此心领神会。

“为什么我不可以想他呢?”塞西尔问道,“这没什么丢人的。再说,这里的诸位先生说,那个人要么是一个大投资家,要么是一位大老爷……说实话,这两样对我都合适。我爱巴黎!我希望有马车,有公馆,在意大利剧院有包厢,等等等等。”

“正是!”奥利维埃·维奈道,“幻想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吝惜。此外,如果我有幸作你的兄长,我就要将你嫁给五天鹅小侯爵。我看,他倒是个朝气蓬勃的男子汉,既能叫埃居翩翩起舞,又不在乎他母亲对那出大悲剧演员的厌恶。我们法庭庭长的父亲就在那出戏中不幸送掉了性命……”

“你要当首相也没有这么难!……”马里翁太太道,“格勒万的外孙女与五天鹅家,永远也不会结亲!……”

“罗密欧差一点点就娶了朱丽叶嘛!”阿希勒·皮古说,“而小姐的美貌胜过……”

“嗨!您拿歌剧作例子怎么能算数呢!”公证人埃伯洛天真地说,他刚玩完惠斯特。

“我的同行,”阿希勒·皮古说,“您不大懂中世纪历史……”

“来呀,玛尔维娜!”大块头公证人说道,对他的年轻同行根本不予理睬。

“安托南先生,请您告诉我,”塞西尔向专员问道,“您刚才谈到卡迪央王妃的贴身使女阿妮塞特……您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可是于利安认识。她是于利安父亲的教女,他们是很好的一对。”

“噢!请您尽量通过于利安把她给我们请来,给多少工钱,我妈大概是不在乎的……”

“小姐!遵命,在亚洲,人们对专制君主就是这么说的,”专员对答道,“为了给您效劳,您会看到我是怎么干的!”

他走出客厅,命令于利安去追回五天鹅的马车并不惜一切代价引诱阿妮塞特。

此刻,西蒙·吉盖向阿尔西所有的头面人物刚刚说完那套卑躬屈节的话,自以为这次当选已差不多稳操胜券,他走过来与包围着塞西尔和莫洛小姐的小圈子会合。时间已经不早,时钟正敲响十点。纯粹由于政治原因而在这一天来到马里翁太太家中、对于他们眼中这个贵族舞台还不习惯的人,吃了大量的糕点,喝了大量的巴旦杏仁糖水、潘趣酒、柠檬水和各种各样的糖浆之后,已经匆匆离去,何况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晚才上床。晚会就要变成知己的性质。西蒙·吉盖希望能跟塞西尔两人说上几句话,于是以征服者的姿态望着她。这种目光伤害了塞西尔的自尊心。

“亲爱的老兄,”安托南见朋友脸上闪耀着成功的光环,便对西蒙道,“你在阿尔西人看错问题的时刻来到……”

“大错特错,”爱乃斯蒂娜说道,塞西尔捅了捅她的臂肘。

“塞西尔和我,我们都疯狂地爱上了那个陌生人。我们俩正在争这个人呢!”

“首先,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人,”塞西尔道,“他是一位伯爵!”

“一个小丑!”西蒙·吉盖怀着轻蔑的神情抢上一句。

“一个人,卡迪央王妃刚派自己的下人来看他,今天他在贡德维尔进了晚餐,又要到五天鹅侯爵夫人家中去度过晚上。西蒙先生,您敢当他的面说这句话吗?”塞西尔被刺伤了,这样答道。

这话说得那么激烈,口气那么生硬,西蒙简直被顶得手足无措。

“啊,小姐!”奥利维埃·维奈说,“如果我们大家将背后彼此说的话都当面讲出来,那就不可能有社交了。社交的快乐,尤其在外省,就在于背后彼此讲坏话……”

“你对不知名姓的伯爵那么热心,西蒙先生吃醋了,”爱乃斯蒂娜说。

“我似乎觉得,”塞西尔道,“对我的任何热爱之情,西蒙先生都没有吃醋的权利……”

说这句话时,抑扬顿挫,叫西蒙目瞪口呆。说完,塞西尔立即站起身来。每个人都给她让道,她走过去与母亲聚在一起。她母亲刚算完玩惠斯特的输赢。

“我的小宝贝!”马里翁太太追着富有的女继承人高声叫道,“我看您对我那可怜的西蒙太粗暴了!”

“哟,这个亲爱的小猫咪,她做了什么事啦?”博维萨热太太问道。

“妈妈,西蒙先生用‘小丑’这样的词来侮辱我那个陌生人!”

西蒙尾随姑母而来,走到了牌桌地段。这四个利害相关的人物于是便聚集在客厅中央,塞西尔和她的母亲站在牌桌的一边,马里翁太太和她的侄子站在牌桌的另一边。

“说真的,太太,”西蒙·吉盖道,“您必须承认,除非要找一个人的茬,才会因我刚才就一位先生说的那句话生起气来。整个阿尔西城都在谈论这位先生,他就住在‘骡子’旅店……”

“您是否觉得他在与您竞争呢?”博维萨热太太开玩笑说。

“如果是他引起塞西尔小姐和我之间有一点点意见不合,当然,我会十分怪罪他,”候选人以哀求的目光望着少女说道。

“先生,宣布您的判决时,您的口气斩钉截铁,这证明您将是个暴君。这样也对,如果您想当大臣,必须很有决断……”

这时,马里翁太太拉着博维萨热太太的胳膊,把她带到一张长沙发上。塞西尔见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便又回到刚才就坐的小圈子里去,以免听到西蒙会作出什么答复。候选人站在牌桌前,傻瓜一样,便机械地摆弄筹码消磨时间。

“他有安慰筹码,”奥利维埃·维奈一直望着这场小戏,说道。

这句话虽然低声道出,也叫塞西尔听到了。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亲爱的好友,”马里翁太太悄悄对博维萨热太太道,“您看,现在什么也挡不住我侄子当选了。”

“我很为您高兴,也为众议院高兴,”赛弗丽娜道。

“亲爱的,我侄子一定前程远大……为什么呢?他自己的一份财产,他父亲要留给他的财产和我的财产,加在一起大概有三万法郎的年收入。一个人当了议员,又有这么一份财产,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太太,我们会佩服他,我们的良好愿望会在他的仕途中伴随着他。不过……”

“我不要求您作出答复!”马里翁太太打断她女友的话急忙说,“我仅仅请您考虑考虑这桩亲事。咱们两家的孩子是不是合适?咱们能不能叫他们结婚?将来我们在议会整个开会期间都要住在巴黎,阿尔西的议员会不会在官场里找个好位置就在巴黎定居下去,谁又知道呢!……您看看普罗凡那位维奈先生走的路。当时人们都责备德·夏尔热伯夫小姐嫁给了他,可如今她马上就是掌玺大臣的太太了!而且维奈先生想当的话,将来就能当法兰西贵族院议员!”

“太太,按照我的口味把女儿嫁出去,这事我可作不了主。首先,她父亲和我,我们让她完全自由选择。即使她想嫁那个‘陌生人’,只要这是个合适的男人,我们也会同意。其次,塞西尔的婚事完全取决于她的外祖父。她外祖父十年前已在巴黎为我们买下了一所公馆,就是鲍赛昂公馆。这公馆如今值八十万法郎,是圣日耳曼区最富丽堂皇的一所公馆。塞西尔结婚时,外祖父就要在婚约上写明,将这公馆送给她。此外,她外祖父还保留了二十万法郎作为安家费。一位外祖父这样行事,而且还要叫我的婆婆下定决心为她的孙女也作出一些牺牲,以便结一头门当户对的亲事,他有权利出主意……”

“那当然!”马里翁太太说。博维萨热太太适才披露的消息使她的儿子①与塞西尔的婚事更是难上加难,她听了这个消息,简直目瞪口呆。

①原文如此,应为“侄子”。

“即使塞西尔不指望从外祖父那里得到任何财产,”博维萨热太太接下去说道,“她也不会不征求老头子的意见就结婚。我父亲原来挑选的外孙女婿刚刚死了。他有什么新的打算,我完全不知。如果您要提亲,去见我父亲吧!”

“好的,我一定去,”马里翁太太说。

博维萨热太太对塞西尔打了个招呼,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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