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完全改变是一种剧烈的变化。雅克·柯冷虽然决心已下,登上一级级楼梯时依然脚步迟缓。这楼梯从木桶街通到木廊商场。在重罪法庭的列柱廊下,检察院阴暗的入口就在木廊商场内。有两重楼梯通往重罪法庭,楼梯底下因某一政治事件聚集着不少人。苦役犯聚精会神地思考,一时竟被人群挡住了去路。在这双重楼梯左面,是大厦的一面扶垛,有如一根巨柱。这里可见一扇小门。过了这小门就是一螺旋形楼梯,那是连接附属监狱的通道。总检察长、附属监狱典狱长、重罪法庭的各位庭长、代理检察长和保安警察头目可以经过这里来来去去。这楼梯有一个分叉,如今已经砌死。当年法国王后玛丽-安东奈特就是经过这里被带到革命法庭受审的。众所周知,当年的革命法庭就在如今最高法院庄严开庭的大厅里。
看到这令人生畏的楼梯,想到玛丽-泰蕾丝的女儿①从这里经过,不免令人心情沉重!想当初,她的下人、冠冕、衣裙可是充塞着凡尔赛宫的主楼梯的!……可能她在补赎自己母亲的罪过,玛丽-泰蕾丝他们无耻地瓜分了波兰。君主犯下此类罪行时,显然没有想到上天为此而索要的代价。
①玛丽-泰蕾丝(1717—1780),奥地利皇后,玛丽-安东奈特之母。
就在雅克·柯冷走进楼梯的穹顶,要到检察长那里去的时候,比比-吕潘从墙上开出的这道暗门里走出来。
保安警察头子从附属监狱来,也到德·格朗维尔先生那里去。比比-吕潘认出在他前面闪动的是卡尔洛·埃雷拉的道袍时,他是多么惊异,诸位自然可以理解。当天早晨他还那么仔细地端详过这件衣裳!他奔跑起来,想抢到雅克·柯冷前面去。雅克·柯冷回过头来。仇敌相见。双方都呆立不动,两双那样不同的眼睛射出同样的目光,象在决斗中同时开火的两把手枪。
“这回我可抓住你了,强盗!”保安警察头子说道。
“哈哈!……”雅克·柯冷冷嘲热讽地回答。
他很快想到,这是德·格朗维尔先生叫人跟踪他。他明白了这位先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心中竟感到难过!真是怪事!比比-吕潘勇敢地一跃而上,来掐雅克·柯冷的脖子。雅克·柯冷眼睛看准对手,飞起一脚,将对手踢到三步开外,跌了个四脚朝天。然后鬼上当从容不迫地走到比比-吕潘身旁,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与对自己的力量确有把握,巴不得再来一个回合的一位英国拳击家一样!比比-吕潘身体很结实,没喊没叫。他站起身来,朝过道入口处跑去,招呼一个宪兵过来站在那里。然后他闪电一般又向仇人猛扑过来。雅克·柯冷从容不迫地看他如何动作。
雅克·柯冷早已打定主意:“要么总检察长对我失信,要么他没有将比比-吕潘列入自己心腹之中。必须弄清我的处境。”
“你想逮捕我吗?”雅克·柯冷向仇敌问道,“别拐弯抹角,直接告诉我好了!在这鹳鸟窝里,你比我厉害,这我还不知道?我可以用法国式拳击打死你,可我收拾不了宪兵和成排的士兵。咱们别搞得沸沸扬扬。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
“卡缪索先生那里。”
“好吧,去卡缪索先生那里好了!”雅克·柯冷答道,“为什么我们不去总检察长的检察院呢……离这里更近,”他又加了一句。
比比-吕潘知道自己在司法权力上层机构中受到冷遇,人家怀疑他损人利己,借罪犯以及罪犯的受害者肥了自己。想想带着这样的俘虏出现在检察院面前,他倒也不恼。
“那就去检察院吧,”他说,“我随便!不过,既然你投降了,让我给你收拾收拾,我怕你搧我耳光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拇指铐。雅克·柯冷伸出手,比比-吕潘将他拇指铐上。
“哈哈,这还行!既然你这么乖,”他又说道,“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附属监狱出去的?”
“从你出来的那个地方,小楼梯呀!”
“那你是又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