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奇异世界最没有同情心的人也可以想象出雅克·柯冷此时的心境。他处在自己偶像的尸首和从前的狱中战友即将死亡之间。对自己的偶像,他夜间凝视了五个小时。从前的狱中战友、科西嘉小伙子泰奥多尔即将死亡,这马上又是一具尸首。哪怕就为了见一见这个不幸的人,他也需要发挥出不同寻常的机智。而要救这人一命,那就更是奇迹!他已经往这上面动脑筋了。要知道雅克·柯冷将要发挥出什么智慧来,这里有必要指出:杀人犯,窃贼,所有苦役监牢的居民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除了罕见的特殊情况之外,这些人都是懦夫。这大概是他们总是心怀恐惧的原故。他们的本领不断用在盗窃上,干一下子要豁上命,脑子要机灵,身体也要灵巧,全神贯注,耗尽了精神,所以除了这样强烈地行使自己意志的时刻之外,他们就变得很愚蠢。这与一位女歌唱家或是一位舞蹈演员,跳完吃力的舞蹈或者演唱完现代作曲家折磨观众的一曲精彩二重唱之后,便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的原因相同。干坏事的人确实是那样缺乏理智,那样为恐惧所压抑,结果个个变成了孩童。他们非常轻信,最简单的花招就能使他们上当。一桩事干得顺手之后,他们是那样精疲力尽,立即投入必然的大肆挥霍之中,喝得酩酊大醉,疯狂地投入他们那些女人的怀抱,耗掉所有的力气以重新得到平静,从忘掉理性中寻求对他们罪行的遗忘。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就听凭警察的摆布了。一旦被捕,他们成了盲人,昏头昏脑,他们是那样需要抱着希望,以致他们什么都相信。所以,没有什么荒诞不经的事他们不相信。要说明关在牢中的罪犯愚蠢到什么程度,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可以了:比比-吕潘最近让一个十九岁的杀人犯招了供,用来说服他的办法,便是说永远不会处决未成年犯。后来把这个小伙子转到附属监狱对他进行审判。驳回他的上诉以后,一个厉害的警察来看他。

“你肯定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吗?……”警察问他。

“对,我只有十九岁半,”杀人犯心平气和地回答。

“那好!”比比-吕潘回答道,“你可以放心,你永远到不了二十岁……”

“为什么?”

“嘿嘿!三天以后就把你割了!”保安警察头子回答道。

这个杀人犯甚至在宣判之后还一直以为不会处死未成年犯,听到这里,跟气鼓起来的摊鸡蛋一样,瘫在那里了。

这些人出于要灭口的必要才下毒手,他们杀人仅仅是为了消灭证据(这正是要求取消死刑的人提出的理由之一)。这些机敏、灵巧的巨人,手、眼动作之快、感官之灵敏都象野人一样,只有在他们自己那丰功伟绩的舞台上他们才能成为干坏事的英雄。犯下罪行之后,心中开始不自在,必须隐藏赃物,搞得他们痴痴呆呆,同时也受到贫穷的压迫。不仅如此,他们还象刚刚分娩的女人一样身体衰弱。他们策划行动的时候,精力充沛,令人生畏;干成了之后,他们则象孩童一样。总而言之,他们具有野兽的天性,吃饱了的时候,很容易将他们打死。在监狱中,从极力隐瞒和守口如瓶来说,这些怪人仍然是人。只有到摧毁了他们的精神,用长时间关押使他们上了当之后,他们才会在最后一分钟吐露真情。

说到这里,那三个苦役犯何以不但没有葬送他们的头目,还愿意为他效劳,就可以理解了。他们怀疑是老板偷了那七十五万法郎,见他身系囹圄仍然平平静静,以为他可以保护他们,因此对他十分钦佩。

戈尔先生离开冒牌西班牙人以后,从会客室那面回到书记室,去找比比-吕潘。雅克·柯冷从牢房下楼以后这二十分钟时间里,比比-吕潘一直躲在朝放风院子的一扇窗户后面,从窥视孔里观察着一切。

“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戈尔先生说道,“而且拿波利塔在那里监视着所有的人,也什么都没听见。可怜的教士夜里悲伤不能自拔,可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能叫人以为他那教士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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