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到相当年纪,头发没有了,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理发师告诉我,近来不但望加锡油畅销,凡是可以染头发的,大家认为可以长头发的药品,销路都好。自从和平以后,①男人对女人热心多了,女人可是不喜欢秃顶的,嗨,嗨,咪咪!可见这一类商品的销路跟时局有关。保护头发的药品跟面包一样好卖,尤其我的香精将来可以请科学院批准,好心的沃克兰②先生一定还会帮我一次忙。明天我要把我的主意告诉他,向他请教;他喜欢的版画也要拿去送给他,我托人在德国找了两年才找到。和他合伙做化学药品的希弗维尔说,他正在研究头发。我的发明倘若跟他的发明合得拢,男男女女都要买我的香油。我再说一遍,我这个主意就是一笔财产。天哪,我简直睡不着觉了。总算运气,小包比诺长着一头世界上最好看的头发。咱们再雇一个头发拖到地下的女店员,只要不亵渎上帝不得罪人,就叫她说是多亏了我的生发油,因为那东西的确是油,一点不假。这么一来,凡是头发花白的家伙都要钉着我的油了,好比晦气星老钉着穷人一样。除此以外,亲爱的,还有跳舞会哩!我不是要吓唬人,只想见见那个小流氓杜·蒂耶,他有了几个钱耀武扬威,一到交易所可就躲着我啦。他知道有桩不光彩的事落在我手里。也许我当初对他太厚道了。太太,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人做了好事老吃亏,当然我说的是这一世!我待他象待儿子一样,你才不知道我帮了他多大的忙呢。”
①这里所说的和平,指一八一五年签订巴黎和约。
②沃克兰(1763—1829)实有其人,是化学家,科学院院士。他确实研究过头发,也与人合伙开过药厂。
“提起他来,我身上就起鸡皮疙瘩。他要你当什么角色,你要知道了就不会把他偷三千法郎的事瞒起来了;我早猜到那桩事是怎么了结的。你如果送他上法庭,对大家倒是做了件功德。”
“他想叫我当什么角色呢?”
“别提了。今晚上你要肯听我的话,皮罗托,我就劝你不要再理睬杜·蒂耶。”
“他从前是我的伙计,他刚做生意的当口,我还替他作了两万法郎的保;现在不准他进门,人家不要奇怪么?算了吧,咱们总是为好,别的不用管了。再说,杜·蒂耶已经变好了也说不定。”
“那么咱们屋子里要弄得一塌糊涂了!”
“什么一塌糊涂?放心好了,样样会安排得有条有理,象五线谱一样。我才告诉你,楼梯要改向,我跟卖伞的凯龙办过交涉,要租隔壁的屋子,难道你都忘了不成?我明儿要和他一同去找他的房东莫利讷,明儿我事情多得跟大臣一样……”
康斯坦斯道:“你那些主意把我搅得头昏脑涨,什么都弄不清了。再说,皮罗托,我快睡着了。”
丈夫答道:“啊,早安。因为咪咪,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啊!她睡熟了,亲爱的孩子!嘿,你要不发一笔大财,我才不叫赛查呢。”
一会儿,康斯坦斯和赛查都安安静静的打起鼾来。
我们只要把这出戏里两个主角的身世大致看一看,就知道这场不伤和气的争论给人的印象,和他们过去的历史完全一致。我们这幅速写除了描写一般零售商的生活,也要交代清楚做花粉生意的赛查·皮罗托,怎么会碰巧当上副区长,从前怎么会在民团中当队长,现在又怎么会得荣誉勋位勋章。摸透了他的性格,弄清了他发迹的原因,我们就懂得为什么生意上的风浪,精明强干的人能够战胜,临到无能的人头上就会变做不可挽回的灾难。世界上的事情永远不是绝对的,结果完全因人而异: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对基督徒是一口受洗礼的池子,对能干的人是一笔财富,对弱者是一个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