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勒用手绢堵住格吕热寡妇的嘴,嚷道:“该死的,住嘴!”

“哎呀,杀人啦!救命啊!”格吕热夫人大喊。

就在这时,克莱芒丝闯了进来。她一眼看见了丈夫,大叫一声,逃走了。

过了好一阵,格吕热寡妇问道:“谁能救我女儿呢?是您把她害了!”

“怎么,是我害的?”于勒茫然问道,他因被妻子发现,狼狈不堪。

“看看这封信吧,先生!”老妇人喊道,泪水扑扑簌簌落下来。“难道有什么年金能补偿这个吗?”

永别了,妈妈!我将我的全部所有都刘(留)给你。请你原亮(谅)我的一切过失,和这次结束自己生命给你带来的最后的痛苦。我爱亨利远远胜过我自己。但是他说我造成了他的不幸,胞(抛)弃了我。我失去了一切希望,决定投河自尽。我到讷伊下游地方去死,以免陈尸莫尔格。如果我这样自我成(惩)罚以后,亨利不再正(憎)恨我了,就请他将我这个可怜的姑娘埋葬。我的心只为他而跳动过。请他原谅我,我本不该卷入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段(端)。他的伤,你要好好给他包扎。这可怜的老头遭了多少罪啊!我要结果自己,我也有他接受烧灼疗法的永(勇)气。把我做好的紧身衣送到订活的老板那里去。为你的女儿向上帝祈祷吧!

伊达。

于勒读完信后,对老妇人说道:“快把这封信送给德·丰卡尔先生,就是住在您家的这个人。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只有他能拯救你的女儿。”

说完,于勒便象一个杀人犯一样,悄悄溜走。他双腿颤抖,心脏仿佛也扩大了,火热的血液如波涛汹涌,撞击着他的心房。心房又以非同寻常的力量,将血液压回全身。这种感觉,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千千万万自相矛盾的念头在激烈搏斗。最后,一个念头占了上风:太对不起自己最心爱的人了!他的良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自我谴责的声音越来越高,正如从前种种怀疑折磨着他的时候,内心激情的呼喊一样。这一天,大半时间他都在巴黎漫无目的地游荡,不敢回家。一想到要面对无辜爱妻的无可指摘的面孔,这个正直的人就全身颤抖。对犯罪行为的意识与心地纯洁的程度恰成正比。同一件事情,对有的人说来,也许小小的过失都算不上;而在一个正直的灵魂看来,已经构成了罪行。“正直”这个字眼本身,不就具有这神圣的含义么?贞洁女子的白衣沾上一块小小的污秽,可以令人作呕,而乞丐的满身褴褛也不过如此。二者之间唯一的差异,就在于一个是不幸,另一个是过失。上帝从来不管悔恨与否,从不区别对待。要抹掉一块污痕和要他忘记一生,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种种想法沉重地压在于勒心头,因为激情并不比人类的法律更易宽恕,而往往比法律的判断更为公道:难道激情不是以良心为基础,而良心正如本能一般,是绝无谬误的么!于勒绝望地回到家中,面色苍白,精神悒郁,想到自己的过失简直抬不起头,同时又为妻子的清白无瑕而感到快乐。他惴惴不安地走进她的卧室,见她病倒在床,发着高烧。他走到床边坐下,捧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滴在她的手上。

等到他们两人单独相对时,他对妻子说:“亲爱的天使,我真悔恨莫及啊!”

“那又有什么?”她说着,头低垂在枕上,双目紧闭,毫无表情,将痛苦深深隐藏在心底,以免丈夫担心害怕。简直是母亲般的体贴入微,天使般的无微不至!短短一句话,包含着女性的全部美德。两人沉默了很久。于勒以为克莱芒丝睡着了,便去向若瑟菲娜询问她女主人的情形。

“先生,夫人回到家时已经半死不活。我们去请了欧德里先生。”

“他来了吗?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先生。他很不高兴的样子,嘱咐除了看护的人,谁也不准在夫人身边停留。他说晚上还来。”

于勒轻轻回到妻子的卧室,坐进一把扶手椅,木然地呆在床前,紧盯着克莱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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